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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妈的,打了几十年仗,昨日一仗最为凶险,若清军再咬牙猛攻半柱香功夫,老虎沟铁定守不住了!”

    “我这边也一样,察尼亲自指挥残兵疯狂突围,再晚一会儿,柳树铺也会失守!”

    “嘿嘿,这场大战打得实在惊险,但一举打残了整个荆州军团,乃起兵起来战果最为丰硕的一次。当年的永兴之战,也没这般扬眉吐气过,只是咱们的部属伤亡太惨重了些,本王虎威营的根基算是彻底打没了……”

    “无妨,向皇上讨要人马,重新整编起来!”

    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战后,胡国柱和吴应期两位老战友聚在柳树铺一处刚刚搭起的营帐里,生火烤着湿漉漉的衣裳,心有余悸的谈论着这场大战,那日拔刀相向的不愉快早已抛到九霄云外了。

    在坑道里藏了这么多天的士兵们,也终于钻进了舒适的营帐,生上一堆火,呼呼的睡上一场好觉。

    “二位大将军,皇上骑大象来看你们了!”

    “什么,皇上骑大象来的!”

    二人大吃一惊,慌忙光着膀子冲出营帐,抬眼一望,只见坑道防线外的通道上,小皇帝撑着一把伞,在一帮禁卫军的护卫下,兴致勃勃的骑着一头大象,朝这边缓缓而来。

    此时,雨已经小了许多,曾现一种丝丝柔柔的绵雨之状。

    二人连忙过了坑道防线,快步迎上去。

    “皇上,此物看似温顺,发起躁来则凶猛异常,快快下来!”

    “无妨,无妨!”吴世璠自信的笑道:“朕刚才用几筐野菜喂饱了它,现在跟朕亲热的不得了,不会对朕发怒的。”

    “停!”说着,轻轻拍了拍大象脑门。

    大象温顺的停下,扇了扇硕大的耳朵,卷了卷粗长的鼻子。

    吴世璠丢了雨伞,一撩胯从象背上顺溜的落下,上前先后握住二人的手一阵猛摇,动情的说:“二位不愧是大周柱石,此战能获胜,二位功不可没!”

    吴应期颇有些得意洋洋,胡国柱谦虚的道:“全仗皇上运筹帷幄,用兵如神也!”

    吴世璠笑道:“话不能这么说,若没有二位率部浴血奋战,前后阻击敌军,朕就是孔明转世,韩信重生,也打不赢这场以少胜多的战役!”

    胡国柱又道:“在我等心中,孔明和韩信皆远不及皇上也!”

    “莫拍马屁啊,朕可是容易得意忘形的。”

    吴世璠哈哈一笑,望了望远处山坡上正冒雨掩埋尸体的士兵,神色一敛,问:“你二部还剩下多少士兵!”

    “柳树铺不到一千二!”

    “老虎沟还剩六百左右!”

    先前统计的歼灭察尼军伤亡的近三千吴军,是未包括此两地伤亡情况的。

    吴世璠听了,神色一黯,心情顿时沉痛起来。

    想当初在辰龙关分兵时,那可是雄赳赳,气昂昂的一万二千人,现在就只剩这么一点了。

    这场战役吴军总计伤亡一万五千人左右,绝大部分损失在柳树铺和老虎沟。

    吴世璠伤感了一会,沉声道:“走,去看看幸存的弟兄们!”

    “弟兄们,皇上亲自骑大象来看咱们啦!”在帐外溜达的几名士兵早就望见了小皇帝,见小皇帝朝这边走来,立刻激动的跑进营帐内嚷嚷起来。

    不一会儿,营帐里歇息的士兵都爬了起来,纷纷涌到帐外,相互搀扶着,站在细雨中,看着小皇帝过来的方向。

    他们虽说最终活了下来,但完整无缺的人极少,大多数或多或少都负了伤,更有一些缺了胳膊,断了腿的,让人见了都感到心酸。

    吴世璠一阵激动,加快脚步,穿过第一道防线,在过第二道防线的时候,一不留神,栽入了坑道里。

    “皇上!”胡国柱一声惊呼。

    “朕没事,莫要大惊小怪!”

    摔得满身污泥的吴世璠倔强的爬起来,爬出坑道,踉踉跄跄的朝第三道防线冲去。

    终于冲到了士兵们的面前,他猛然站住,目光扫过这群残兵,眼圈不由自主的红了,但强行忍住了眼泪。

    “皇上,咱们没给你丢脸,最终还是守住了阵地!”一名士兵突然情绪激动的叫道。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紧接着,一千多名残兵齐声吼叫起来。

    声音高亢震颤,间或带着些许的歇斯底里,这是一种劫后余生后情感的彻底发泄。

    吴世璠紧皱眉头,紧绷脸庞,表情古怪,是为了不让眼泪流下来,不让士兵们看到高高在上的自己也有悲伤落泪的时候。

    待叫声停歇下来,场面一片寂静,吴世璠突然用变了调的声音吼道:“不对,应该是吴军万岁!”

    “吴军万岁,万岁,万万岁!”

    又是一阵狂吼。

    阳刚气十足的荷尔蒙肆无忌惮的充斥在缠绵细雨中,直把柔柔雨丝震得四处飞散,化作了无形水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