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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怎么还不过来求和?闻逸纳闷地放慢了脚步,以往他走到这个位置的时候,脚下肯定冒出来好多根系死皮赖脸缠着他的腿求他回头了,结果今天……这棵树是真的要上天!

    闻逸忍着羞耻愣是停步等了一会儿,还是没等到脚下钻出来的小可爱,这下他真的生气了。

    闻逸冷着脸大步回了自己的房间,把自己埋在被子里一动不动,全然不知天花板的角落有一点小小的绿色,隐藏在暗处,似是伤心,似是不舍地隔空描摹他的轮廓许久,才悄悄消失在夜色里。

    当晚谁都能看出闻逸的心情不太好,虽然闻逸没有把撒气的习惯,但这三个都是他的亲人,怎么会看不出他今晚的异常沉默和低迷。

    “怎么啦小逸,是不是又是哪个长舌妇碎嘴子惹了你,你告诉婶婶,婶婶给你出气。”

    闻逸抬头:“没有的事,谢谢婶婶。”

    “有什么事儿就跟我们说,憋在心里伤身。你一个刚成年的小娃娃,出了啥事也轮不到你来顶。”叔叔粗声粗气地接在老婆后面说道。

    闻逸很感动,但他还真没什么大事,就是小情侣吵架,过两天,不,甚至明天就好了。哪对情侣没有过分歧啊?哪怕他的爱人温柔的不像话,他们也有吵架的时候,虽然可能是他自己跟树单方面吵架……

    而闻蕊看看爸爸,看看妈妈,眼珠子一转:“你们都猜错了。”

    “咦,蕊蕊知道点什么?”

    “堂哥出门前都还好好的,从树上下来后就生气了,而且堂哥今天回家特别早,回来以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不出来。我猜,堂哥多半是跟他的树朋友吵架了吧!”闻蕊“咯咯咯”地笑起来,存心想逗堂哥开心,抖了个机灵。

    叔叔婶婶刚准备笑,却发现闻逸表情不对,渐渐收敛了笑容。

    闻逸也没想到,居然被闻蕊歪打正着猜对了,现在他也不能昧着良心说不是这样,他还不想对自己最亲的人撒谎。况且将来他是要跟他的树过一辈子的,总不能一直瞒着自己的家人,那不现实。

    现在叔叔婶婶还以为他是开玩笑,等他要在树下盖房子、不娶妻不生子的时候,瞒也是瞒不住的。

    于是餐桌的气氛突然凝滞了。

    婶婶仔细观察了闻逸默认的表情,想了想,尽量委婉道:“小逸啊,我听村长说他女儿读的是心理学专业,带她的老师很厉害,要不咱有空去见见,一直拖着也不是个事。你看……”

    被迫精神病的闻逸:“……婶婶,我真没事。”

    “这两年你给叔叔提的意见都很有用,家里也攒下来一些闲钱——”

    “不是钱的事。”闻逸打断她,想着自己过几日或许应该考虑安排他的树和他的家人正式会面,不然叔叔婶婶怕是一直要为他忧心。

    只是叔叔婶婶四十几岁的人了,他也不能冒然让他们接受新事物,受到惊吓就麻烦了,得从长计议。

    直到这个时候,闻逸都还在替他和他的爱人谋划他们的将来。

    考虑了几个方案,闻逸的生物钟发挥了作用,渐渐躺在床上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直到半夜,闻逸眼前划过耀眼的白光,直接把闻逸从睡梦中惊醒。

    ……也没有开灯啊。

    闻逸还在一片黑暗的房间里纳闷,震天的雷声轰然炸响,闻逸心脏一跳下意识就想穿鞋往外跑,要他的爱人安慰他。

    但雷雨天往树下钻可是作大死的行为。

    况且山里天气多变,以往的雷阵雨比这还大的不是没有,他的树早就告诉过他,他不惧这些寻常雷电。

    所以尽管闻逸还是有些担忧,却只是站在窗口隔着风雨遥望爱人的方向。

    又一道划破天际的明亮闪电,随之而来的一声更为低沉宏大的雷鸣,隔壁房间传来闻蕊的惊叫。

    “笃笃笃。”闻逸轻轻敲着闻蕊的房门:“蕊蕊?”

    “啊,是堂哥。我没事。”隔着房门妹妹的声音还算平稳。

    闻蕊是个坚强活泼的女孩子,方才不过是做着噩梦又被雷声惊醒,一时之间被吓着了。弄明白其实就是雷阵雨后,小姑娘跟堂哥道了晚安,就准备自己睡回去。

    对门“吱呀”一声打开,叔叔披着衣服出来似乎是想来看看女儿的情况,看到闻逸已经在了,就问了一声,转身放心地回了房间。

    闻逸也准备喝口水润润喉咙,然后就回房睡觉。不养足精神,明天他怎么跟那棵树吵架。

    今天下午他居然不打算挽留,他都特意停下等他了!

    闻逸越想越气,踢踏着拖鞋拉开自己的房门。

    润湿了干渴的喉咙,闻逸听着外头风雨呼啸,正静静酝酿睡意,最后却逐渐清醒,并干脆睁开了眼睛。

    不对劲。

    雷阵雨哪有这样的。

    闻逸在山中住了十八年,还算了解当地的气候脾性。雷阵雨之所以叫阵雨,就是来得快去得也快,哪有雷声愈发急促、一道比一道响的道理。简直像是上赶着要劈谁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