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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段时间,慎凌壑爱钓鱼,还喜欢拎着慎南行一起去,老同志钓鱼技术可以,每次都要激发出讲道理的欲望。

    而且他最常说的就是:“钓鱼的时候,要坐着别动,也别说话,悄无声息的,鱼自然会来咬钩。”

    “像猎豹啊狮子啊这些猛兽也都是,悄么声地就到了你背后,给你致命一击。”

    慎南行挂了电话,突然领会了慎老先生的心态。

    他给陆笙阔去了个电话,听得出来那边很着急。

    “不会耽误太久的。”慎南行柔着声音。

    陆笙阔那边哗啦啦地响,应该是在门口的杂物筐里翻车钥匙,他也打开收银台下的柜子:“你别担心。”

    陆笙阔的声音有点闷:“他约你去哪里?”

    慎南行“嘶”了一下:“好像是某个远山别墅,他说秘书来接我。”

    陆笙阔瞬间就知道了那个地方,脚下一顿,那个地方他既陌生又熟悉,以至于要重复出来牙关都如生锈了一般张不开。

    他这个状态开车不安全,慎南行也知道自己阻止不了,坐下来:“陆笙阔,你是不是知道那里?那你直接去那里吧,接我回家好不好?”

    “但不要冲动,我帮你把这些事了了,总要花点时间。”

    电话那边的呼吸一滞,听到一声电梯响,接着脚步声里传来几声“好”。

    纪匠的秘书是个很斯文的男人,话不多,有可能是纪匠交代了不能多嘴多舌,一直到车开进别墅,他才看了一眼慎南行的手腕。

    那里裹了几层纱布,把手心都绑了起来。

    慎南行捏了捏腕骨:“这几天画图把腱鞘炎给画发了。”

    秘书用一种人间疾苦的表情看了慎南行一下,领着他进门。

    别墅一楼和二楼是打通的,从二楼天花板悬下来一个巨大的水晶灯,花里胡哨的把整个屋子点亮,纪匠就坐在水晶灯下,茶几上摆了一副茶具。

    清新的茶香和这位大老板实在是不搭。

    慎南行往前走的时候,秘书知趣地往退了出去,纪匠朝他招手,看样子是在邀请他品茶。

    “纪总,”慎南行没心思品茶,“你有什么事,就这么说了吧。”

    前几天这人被众人簇拥,又有西装加衬,看着挺摄人的,但现在他穿着简单的运动裤,头发随意,看起来也不过如此。

    他看着纪匠站起来,手撑着拐杖,职业原因,慎南行见人的时候总是会先看各方面的比例,他很敏感的察觉到纪匠两边的肩膀不等高。

    撑着拐杖的那只手的背上的疤痕被光照得很刺眼。

    它让慎南行的心里有点不舒服,忍不住皱了一下眉。

    纪匠的视线掠过他,仰头看着水晶灯说:“这里曾经是小阔住的地方。”

    “他没给你说过吧?也是,这是私事,再发生了什么,哪怕是成了床伴呢,有些东西,也不能给外边的人说。”

    慎南行想着真行,这三言两语地就把自己说成“外边的人”了。

    “从高中到大学,到解约,”纪匠笑了一下,“他都住在这里。”

    慎南行顺着视线往上看,楼上不止一间房,或许有书房有客房什么的,有间房间的门上挂着个足球队的手幅。

    纪匠指了一下:“那就他的房间。”

    慎南行看见他的眼里是有亮光的,这光亮像是夏夜里偶尔划过的流星。

    慎南行:“那能让我进去看看吗?”

    纪匠的不笑了,甚至有点怔愣,看着慎南行。

    慎南行回之以笑容:“纪总说得没错,算是点醒我了,我的确是不了解陆笙阔的,可是我从高中就特别崇拜他,人帅演技好,我很想靠近他。”

    他加重“特别”二字,笑意半真半假,纪匠的眼神蠢动。

    慎南行当没看见:“这事情出得,没想到就能靠这么近了,陆笙阔是大明星,我和他的世界不一样,我是明白的,但了解一下,省得以后给他添了麻烦还不自知。”

    别墅里陷入一阵沉寂,他俩中间像是有条拉扯的线,已经绷得很紧了,就看哪有先松手或者哪头绷不住断了。

    纪匠松了一下手,看起来很豁达:“走吧,带你去看看。”

    楼梯传来松香,是沉木和新鲜打扫后混杂起来的味道。

    纪匠扭开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宽大的书桌,上面有台灯、课本,还有一颗蔫了气的足球。

    墙上也有陆笙阔不同时间的海报剧照。

    床单应该是新换的,蓝白拼色花纹,还有个木衣柜。

    很少年气息,他好像都能看见陆笙阔在不拍戏的日子里回到这里,打开衣柜换衣服,坐在书桌边预习复习功课,以及洗完澡躺在床上睡觉。

    他忍不住往衣柜边走,里面有自己熟悉的校服,自己不熟悉的常服和正装。

    还有大学毕业的学士服。

    纪匠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上帝创造人,爱世人,给之以美德,但赋予他们保留隐私的权利,将所有展现给最爱的人。”

    慎南行看得很慢,从少年时代到郁郁葱葱的青年,这些都是外物,但恰好将最深层的东西展现出来。

    他关好衣柜的门,眼睛里看不出心绪起伏,脸上也没有。

    纪匠的眼睛里有狂喜,像是咬了一口狂妄的兔子,看它因为毒素而麻木,但依旧倔强蹬腿准备逃离的落魄样。

    慎南行是不太想继续看下去的,轻轻地呼出一口气,是叹息。

    纪匠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知道小阔现在是什么吗?无非就是叛逆期晚到的孩子,闹完别扭总是要回家的。”

    “回家”,纪匠将这里解释成家。

    “你看见这个了吗?”纪匠卷起袖子,那条让人不适的疤顺着手腕到小臂,又在手肘留下一个不大不小的窟窿。

    虽然已经愈合,但能看出当时的惨烈。

    慎南行往后退了两步。

    纪匠的眼里更加疯狂:“知道这是在哪来的吗?”

    陆笙阔到的时候,看见别墅一楼二楼的灯都是打开的,又看见走过来的秘书。

    “你要进去吗?”秘书问,“纪总说,密码还是以前那个。”

    陆笙阔握着方向盘,语气很不好:“以前那个?什么密码?我一次都没来过记得什么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