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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位之上。

    “还没来么?”容妃淡淡询问身边宫女。

    “娘娘……”宫女吞吞吐吐,头像是要埋到地底下似的。

    “罢了,”容妃摆摆手,随即笑容满面,仪态端庄,“开席吧。”

    “是。”

    八皇子听着,眼中冷光乍现。

    生辰宴花样也就那么些,舞娘跳舞,乐师奏乐,才子吟诗,贵女献艺,无聊得紧。

    好几十个舞娘穿戴鲜艳,舞姿精绝,一舞毕。裴酽却几乎没抬过头。

    “你这样该教别人误会我善妒了。”钟独鹿状似不满。

    “是我善妒,怕夫人去看别的男子,所以才一直盯着。”裴酽剥了颗葡萄,递到钟独鹿手边。

    钟独鹿朝他看去,裴酽神色如常,似乎并不觉得所言有何问题。

    “你自边关回来,就格外地会说话。”钟独鹿心中存疑。莫不是跟谁学了这油嘴滑舌的腔调,特意来寻她开心。

    想想又觉得不可能,裴酽跟他那群狐朋狗友已经许多年没联系了,身边稍亲近些的丞相嫡长子朱觅也是温文儒雅的真君子,怎么也不像是一块厮混的。

    难不成——钟独鹿突然脸色变得有些僵硬,不会是他早在边关便……要知道,军营里一向有那种犒劳将士的妓子。

    觥筹交错间,衣香鬓影,珠帘轻晃,席间暗影浮动,其间心思,各不相同。袅袅香烟在厅内流转,鼻息之间满是脂粉香气,裴酽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又往钟独鹿身边靠了靠。

    宴席已经开始了半个时辰,还是不见陛下踪影,容妃掩下眼中不甘,整整仪容,把一粉衣女子叫到跟前,向众宾客介绍:“这是武安侯府上的表小姐,简芙,平日里总到宫里与我作伴,尤为擅长舞剑。”便让她舞剑作贺。

    简芙换上一身窄袖的黑色骑装,臂上绑着红布带,英姿飒爽、身形挺拔,如一棵小白杨。她先是挽了几个剑花,红色的剑穗在空中翻飞,绽开收束都极为规整利落,衣袍下摆都似有灵,丝毫不阻挡她轻妙身姿。

    外行看只觉得身轻如燕、柔软美观,而内行则能看出柔中带刚,力量感十足,方才飞起那一脚,足以将一个文弱书生踹得四脚朝天了。

    “裴酽,你看,简小姐功夫可真好。”钟独鹿依依不舍地把目光从简芙身上收回来,嘴唇嗡动了几下,示意裴酽抬头看。

    裴酽有些疑惑,他忙着给自家夫人剥桔子呢。不过他还是抬头看了几眼,仔细观察了一下简芙的动作要领。哦——原来夫人喜欢看舞剑,还得这样华而不实的。

    那下回寻个机会耍给夫人看。

    钟独鹿见他看了,便顺着开始演。

    她状似不经意地瞥了几眼裴酽,嘴角一瞬压了下去,轻咬贝齿,好似想要压住嫉恨之意,但已然到了临界值,忍不了了。她“恨恨地”盯着简芙的身影,娇蛮之气尽显。

    容妃将一切尽收眼底,笑意更深了些,心中冷笑。这男人啊,向来都是只嫌少不嫌多的,长了副狐媚子般的皮囊又如何,总归是得与人共侍一夫的。

    一曲毕,剑也舞完了,容妃看起来格外高兴。

    “好!好!”容妃满面笑意,不住颔首。

    武安侯也欣赏地鼓起了掌,一时间,竟掌声雷动,都开始赞不绝口。

    黎夫人鞠着满脸笑,朝容妃恭维道:“简小姐真是好身法,模样也是一等一的,真不知道以后叫哪家好儿郎娶了去,那真是有大福气了。”

    容妃满意地弯了弯唇角,一边听着各家恭维,染着殷红豆蔻的指甲有规律地敲打在扶手上。

    “芙儿,可有什么想要的?今日本宫过生辰,难得欢喜。只要能做到,姨母都依你。”

    简芙被夸得有些脸热,她犹豫了一下,福了福身子:“臣女听闻裴将军在边关破敌数十万,钦佩万分,十分想领教裴将军风采。姨母可否替臣女,讨一个指教?”

    上位的人丝毫不感到意外,笑道:“这有何难。只看,裴将军给不给本宫面子了。”容妃看向裴酽,信心十足。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裴酽看在武安侯的面子上,也要应下来。

    裴酽看了一眼钟独鹿,见她乖顺地坐在座位上,不疑有他。

    接过侍从递来的剑,裴酽在手里掂了掂,还是有些不习惯。比起常用的大刀,还是太轻了。

    两人也不多废话,说是指教,其实就是一场带有表演性质的比试,招数使得华丽些,赏心悦目才是重要的。

    头几剑简芙还能接下,到了第五剑,裴酽趁她收势,反手一顿,往回一勾,寒光凛凛的剑刃便架在了女子颈侧,再动一分,便要血溅当场。裴酽把握分寸,分出胜负后便收了剑,倒背在身后,立在原处,像一棵挺立的松柏。

    这还是收着打了的。

    简芙回过神,目光直白,向裴酽抱拳,面色严肃,振声道:“将军,臣女有一不情之请。”

    “你说罢。”裴酽淡淡看了她一眼,转而有预感似的,看向自家夫人。钟独鹿迎上他审视的目光,毫不畏惧地轻轻笑了一笑。

    容妃微微抓了抓衣裙,死死盯着简芙,她的计划里可没有这一茬——

    只听简芙低头拱手,震声道:“请将军收臣女入麾下!”声音朗朗,震破了厅内虚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