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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间的路,尘土飞扬。耕地的老牛啪哒着小短腿,肆无忌惮走在路中央。黄沙卷席而来,夹杂着牲畜独特的气味,灌入鼻腔。
宋思婉一路捂着口鼻,仍是呛了呛。
“诶,这不是刚嫁入林家的小宋吗?”周麻子刚从林家回来,那种吹嘘打屁的热闹她可不爱凑哩。
她同情地叹了口气,“唉,真是苦命的娃。”
宋思婉敛起情绪,怯生生一笑。
“孩子,你等会儿。”周麻子转身回自己屋,拿了几根熟玉米出来,“俺一个寡妇,没啥好东西。你拿着吃,别饿着肚子。”
她深知这个年代女人的不易,长吁短叹,“既然嫁都嫁了,林家再怎么样,咱也咬牙忍着过。你婆婆说话忒难听,我在外面和她吵吵闹闹也就算了。你阿,在林家就当她放屁,可千万别和她争,你讨不了好。”
宋思婉一怔,这位周老太太是个通透人。而且,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愿意掏心掏肺和她说这些。
周婆子许是太久没人说话,话茬一打开,便絮絮叨叨个不停。
宋思婉听着,眼里多了几分诚恳,“好嘞,听您的。”
她话锋一转,问道:“您有看见我家仨孩子吗?”
“你家大虎他们啊......”周婆子一脸踌躇,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街坊邻居的,本不该背后说这些龌龊,但我要是不说,林家人估计也不会主动告诉你。”
宋思婉听了好久,才了解了些情况。
林老三大名林启寒。
常年在部队,逢年过节才回来一次。
那仨娃,都是林启寒在外面陆陆续续带回来的。每问他们娘,林启寒三缄其口。娃一扔回家,林启寒没待几天就回军区。
每个月寄钱不少,信里也交代家里要好好照顾孩子。
余月春刚开始挺高兴,白得大孙子,而且老三每月寄来的钱还翻了几倍。但久而久之,仨小孩五官长开,怎么看都不像林老三。要说是隔代遗传,可和林家谁也不像。
余月春心里膈应得很。
母不详,父不在。奶奶嘴碎招人嫌,乡亲们心有不满已久。
于是他们故意捅余月春痛处,开始偷偷编排起小孩的身世。说是林老三被带了绿帽,还给人养娃,一养就是三个。
三人成虎,疯言疯语愈演愈烈。
余月春听见这些闲话,气得半死,又拿乡亲们没办法。她回家压抑着怒火,连带着对孩子没什么好脸色。
后来林老三腿伤了回家,卧病在床,每个月没钱拿,余月春心里的积压已久的气火没处发泄,就成天在孩子耳边骂什么货色,什么女表,狗杂种......
兔子急了也咬人呢!更何况是有自尊心的人。
大虎是个倔脾气,二虎又一身傲骨,三虎年纪小懵懵懂懂,也跟着哥哥们出走。
***
阴郁的树林,遮天蔽日。杂草失了规矩,狂野生长。妖风瑟瑟,从四面八方袭来。只听声不见影的动物,吱吱作响。
宋思婉缩了缩脖子,硬着头皮往林中深处走去。
周婆子说的偏僻小屋,应该就在前面。
她正思量着,不远处传来孩童的嬉闹声。
“林大虎,你爹不在家你是个孤儿,他成了残废回来躺床上,你还是没有爹!”
“没爹没娘,不是杂种是什么?”
“哈哈,你们三个肯定是亲兄弟,大哥只会打架没有脑子,二哥是个四眼仔的小瞎子,小的是连话都说不清楚的哑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