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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光飞逝,转眼到了九月份。

    数月间整个金溪都未发生什么大事,自从上次“义学风波”后,因金溪城小人少,因此传言散播的速度很快,得知事情前后的常知县也亲自过问此事,王磊亲自前去讲明一切后—当然都是整理好的说辞,常知县语重心长地告诫王磊义学的重要性以及批评他的年轻气盛,顺带也提了一下让他不要受顾炎武太多的影响。王磊唯唯诺诺表面答应下来。

    回到义学,他开始重新整理义学的教学计划,并在“小班会议上”直奔主题,告诫十一个少年凡是德育课的内容都绝对不准对外透露一个字,并且要求伊瑞斯心里要有杆称,千万不要把自己的宗教观念传播给学生,伊瑞斯虽然很不满,但形势所迫也答应下来。此外柳承宗也要求多教一些古文内容,以堵住外人的嘴。此外,他还主动与伊瑞斯合作,帮他补习明朝文化,从潜意识里影响他的宗教观。就这样,王磊学校农田两头跑,迎来了秋天。

    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

    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

    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

    旧时茅店社林边,路转溪桥忽见.

    辛弃疾的这首诗道出了秋收时节南方农民闲适的生活。

    然而,美景大多是书上的洞悉,现实却是另一首唐诗所写——农民在前面收割,贫困落魄的寡妇带着黄口小儿拾取田边遗落的稻穗。因别人家种了三季稻,因此7月收割早稻后,到了9月份又忙活收割中季稻。而义学上下只能眼巴巴看着别人家收获成果,因自家种植期晚,只有无可奈何的份。

    但事情总是有好有坏,托堆肥法的福,义学的庄稼长势喜人,稻粮的果实饱满度等都比别家好很多。周边农民都互相打听义学佃农的秘方,然而笑得合不拢嘴的佃农们却未曾向外人们透露半点秘密。根据几位老农的估计,将来义学稻粮的收成起码比其他的多两成五。王磊也舒了口气,总算自己的方法没记错,现在佃农们都很服他,连江管家这种老成持重的人也经常在外人面前给自己主人竖大拇指。

    在闲暇之余,王磊也经常在山坡眺望别人家的农田,和自家的做比较。他原世和大多数城市人一样,对农事只是稍微了解,这些知识还是不满十岁时爷爷教的,后来爷爷过世就再没回过老家。现在自己要扩展义学的教育,最起码实现自给自足,所以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因“睦邻友好”的缘故,作为五十亩良田的主人,也算半个“地主”了,别的乡绅地主家收粮了也得去人家走走,说些恭喜丰收之类的客套话。当然,在和这些肥头大耳的土豪交谈时,他们仍时不时想套取王磊的种田秘籍,经过这些时日的锻炼,他也学会了打太极,全都应付过去了。

    王磊细细观察了别人家收获的过程。大体上主要的步骤有收割,贮藏,脱壳,等个好价钱贩卖,以及焚烧秸秆。当然还有丰收酒等繁杂的仪式自不必提。其中最让他觉得头疼的是稻米脱壳的过程,原世面粉,大米都是精细制作,里面看不到一点麸皮和稻壳,所以他原本以为脱壳是很容易的一件事,然而到了明朝,他才意识到脱壳是件多么麻烦的事情。

    古代给稻米脱壳叫舂米,大致过程是这样的农民把稻谷砻去壳后,将糙米放在臼里,用木棍或木头上装上园石,称臼柱,一人或两人用力对打(要有技巧),就会分离糠和米粒,使糙米变为白米。过程并不复杂,但绝对是个力气活。一口臼,用一块大整石慢慢凿成。它形同一只巨大的酒盅,臼口的直径不小于 70 ~ 80 公分。一只大的石臼,一般要四个人才能抬得动它。一臼米舂下来,人早已经汗流浃背。所以,舂米是男人们的活,而且一定是很有气力的强汉子才能够胜任。

    因江西天灾连年,金溪也并非产粮重地,许多有手艺的人都远走他乡,去苏杭一带经济重镇谋生路。因此虽算是丰收,但舂米的好手却找不到几个人来,有也便是几户大地主请了去的干活了。看到满满的仓廪,地主和佃农们却高兴不起来,只能让佃农们轮流上,舂的米也是差强人意,一次下来碎渣和带壳的差不多有四五成,还得继续精加工,所耗的工时和人力大大增加了,眼看10月上旬晚稻也能收割了,众人不知怎么办才好。

    义学里几个老师也是一筹莫展,江管家外出寻找匠人好几天了,还没回来。王磊眉头紧锁,正在思考对策。

    “宗之,你可有良策?”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能工巧匠,我就是给你搬出《农政全书》也没办法。再者,君子动口不动手,别指望我去干活”。柳承宗二话不说便了撂挑子。

    “伊瑞斯,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