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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满载而归(1)
南昌府的一处酒肆
“喂，老张，你看到街上贴的‘求贤状’了吗？”一名中年人问。
“满大街贴的都是，怎么看不到。”被唤作“老张”的中年人不满道。
“你说，他一个县城里的小人物就敢在布政司眼皮底下贴状子招揽人才，还是铁匠，木匠，对，还有仆役。这人是不是没见过世面？”
邻桌一个衣衫简陋，仍着夏装的人捉杯子的手动了一下。
“呵呵，这小地方的人就是井底之蛙。上面还写着招匠人的条件，我记得是‘无家可归的北方难民优先’，是不是啊？”
“对，听说是金溪县义学里要，那个财主是个善人，要做善事，赈济灾民”。
“不对吧，我听说那人不是财主，是个教书先生”。
“教书先生做生意？笑掉大牙，你从哪听得？”
“你从哪听得？我的消息可是准确的很！”
“对了，金溪在哪？南昌北边还是南边”老张问道。
“你连金溪在哪都不知道，你个瓜批”。
二人吵架之际，邻桌的中年汉子扔下几文钱，叫声“结账”，走出了酒肆。
他走到大街上，在人群中穿梭，仔细寻找着张贴“求贤状”的位置。突然有一队兵丁巡逻着走过来，他急忙将身子背过去，佯装买菜的样子。等兵丁过去后，他才转过身来继续寻找。
不一会儿，他便找着一张“求贤状”，上面写着“金溪县共和义学急招一名铁匠，一名木匠，仆役若干。报酬一月数以十两计，经验丰富的北方难民者为优。”再看下地址，中年汉子思考片刻，下了决定。
来到状子上写的燕坊街，他才发现排队等待面试的人排成一条龙。见状，他不禁有些气馁，但还是排到了队伍末尾。
坐落在燕坊街的无名别院内
王磊愁眉苦脸地瞅着伊瑞斯，看他汗涔涔地考察每一个应聘者。两天前，经过了三昼夜的路程，他们抵达了南昌这座江西布政司的首府大城。初来乍到，每个人都瞧着新鲜，因为在金溪憋久了，看什么都光鲜亮丽，尤其是小厮，自打他出生便从未离开过金溪。一行人一路走马观花来到了泰昌号，唯一不愉快的是路上被难民堵了两次，他们有因为六月份湖广大旱的灾民，也有拖家带口从战乱的陕西，河南和山东等地来的难民。
到了目的地后，张掌柜递上拜帖，却得知泰昌掌柜白凤仙去外地谈生意去了，大概三到五日后才能回来，因张掌柜是他们掌柜的故交，作为代理掌柜的账房先生将他们安排到泰昌名下的无名别院暂住，直到白掌柜回来。在等待期间，张掌柜外出拜访南昌的各路友人，而王磊他们也不愿浪费时间，决定第一天就开始招揽人才。伊瑞斯提出来张贴广告的形式吸引应聘者，小厮便受命满大街贴告示，从燕坊街贴到城隍庙，又从城隍庙贴到承宣布政使司附近，若不是衙役驱赶，怕是连衙门都被贴满了。
如此大规模的广告轰炸，没有免疫力的古人早被上面写的每月薪酬给吸引住了，但仔细一看要招的人是无家可归者，很多人便扫兴离开。义学方面这么做的确是大家达成的共识，王磊和江管家都认为，不管是磨坊机械，还是生意来往，最重要的是义学教课内容——现在还好，大部分以“德育”为主，等将来少年们再成长些，便要教授自由，民主，共和的政治理念，整日类似“推翻帝制”等“大逆不道”的话不离口，被外人听了去怕是要引来杀身之祸的。于是大家合议决定要招的人必须没有家庭拖累，也没有固定住所，简单地说，必须从身心都依附于义学。这样，目标便定格在难民身上。而南昌作为人口密集的大城市，北方难民的聚集之地，落魄匠人是不缺的。
第一日看到来排队的人不少，本来预期木匠，铁匠都能招到的。但是最终发现木匠好招，合格的铁匠确是难上加难。于是第一天结束后，王磊代表义学方面和一个恰好也姓江，和管家五百年前是一家的年轻人江德川签了契约，并让他住进无名别院。
第二天一大早便开始面试，前来应聘的仍然排了一长溜。但时间快到中午还是没有结果，王磊开始怀疑伊瑞斯这个主考官是不是规定的题目太难了。此时，下一个面试者去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个汉子大概三十五岁上下，可能三十岁出头吧，古人因为长时间体力劳动而且吃的不健康，因此外表显老。此人左脸颊黑灰黑灰的，像是被煤粉染进肉里面留下的，来自煤业大省的王磊见到最多的体力劳动者便是煤矿矿工，因此他也想不出什么能让皮肤黑成这样。他的右脸有几道疤痕，好像被火烧过。此外，这汉子身上只穿了一件青布直身的单衣，捋着袖子，露出强壮有力胳膊。垂着的双手布满大小疤痕，手掌里隐约闪现着不少茧子。
干过不少苦活，但技艺不知怎样，王磊心想，那头伊瑞斯已经开始面试了。面试要应聘者打造两件物品，一个是铁柱，即缩小版的轮轴；一个是钟表里的大小齿轮，按照大小不同一共打造五片。打造铁质轮轴的目的是考校工匠对铁的质地掌握程度，打造齿轮的目的是考校他们对物件精密程度的掌握。最后铁质轮轴要放在脱壳机械的模型里试验，三百转后仍然没有断裂者为最佳，而齿轮则要放在成品的钟表里试验，能完美替代原部件者为最佳。
每一轮有五位应聘者，他们掌握火候制得铁水后灌进模子里，等成型后淬火，反复捶打，一系列流程后开始试验。王磊着实替那中年汉子捏了把汗，看样子他应该是老手了，应该不成问题。
三刻钟过了，这一轮的成绩出来了。果不其然，最优者是那中年汉子，不管轮轴还是齿轮，都达到了要求。王磊也松了口气，大约到戌时初刻，天差不多微黑，比试结束。最后定了这个中年汉子，在后来对他的调查中，王磊了解到他是山东人，性韩，叫韩福兴。今年六月份李青山起义时逃难到安徽，又一路流落到江西。至于他原来是干什么的，这汉子却语焉不详，说他就是个打铁的。
“喂，老张，你看到街上贴的‘求贤状’了吗？”一名中年人问。
“满大街贴的都是，怎么看不到。”被唤作“老张”的中年人不满道。
“你说，他一个县城里的小人物就敢在布政司眼皮底下贴状子招揽人才，还是铁匠，木匠，对，还有仆役。这人是不是没见过世面？”
邻桌一个衣衫简陋，仍着夏装的人捉杯子的手动了一下。
“呵呵，这小地方的人就是井底之蛙。上面还写着招匠人的条件，我记得是‘无家可归的北方难民优先’，是不是啊？”
“对，听说是金溪县义学里要，那个财主是个善人，要做善事，赈济灾民”。
“不对吧，我听说那人不是财主，是个教书先生”。
“教书先生做生意？笑掉大牙，你从哪听得？”
“你从哪听得？我的消息可是准确的很！”
“对了，金溪在哪？南昌北边还是南边”老张问道。
“你连金溪在哪都不知道，你个瓜批”。
二人吵架之际，邻桌的中年汉子扔下几文钱，叫声“结账”，走出了酒肆。
他走到大街上，在人群中穿梭，仔细寻找着张贴“求贤状”的位置。突然有一队兵丁巡逻着走过来，他急忙将身子背过去，佯装买菜的样子。等兵丁过去后，他才转过身来继续寻找。
不一会儿，他便找着一张“求贤状”，上面写着“金溪县共和义学急招一名铁匠，一名木匠，仆役若干。报酬一月数以十两计，经验丰富的北方难民者为优。”再看下地址，中年汉子思考片刻，下了决定。
来到状子上写的燕坊街，他才发现排队等待面试的人排成一条龙。见状，他不禁有些气馁，但还是排到了队伍末尾。
坐落在燕坊街的无名别院内
王磊愁眉苦脸地瞅着伊瑞斯，看他汗涔涔地考察每一个应聘者。两天前，经过了三昼夜的路程，他们抵达了南昌这座江西布政司的首府大城。初来乍到，每个人都瞧着新鲜，因为在金溪憋久了，看什么都光鲜亮丽，尤其是小厮，自打他出生便从未离开过金溪。一行人一路走马观花来到了泰昌号，唯一不愉快的是路上被难民堵了两次，他们有因为六月份湖广大旱的灾民，也有拖家带口从战乱的陕西，河南和山东等地来的难民。
到了目的地后，张掌柜递上拜帖，却得知泰昌掌柜白凤仙去外地谈生意去了，大概三到五日后才能回来，因张掌柜是他们掌柜的故交，作为代理掌柜的账房先生将他们安排到泰昌名下的无名别院暂住，直到白掌柜回来。在等待期间，张掌柜外出拜访南昌的各路友人，而王磊他们也不愿浪费时间，决定第一天就开始招揽人才。伊瑞斯提出来张贴广告的形式吸引应聘者，小厮便受命满大街贴告示，从燕坊街贴到城隍庙，又从城隍庙贴到承宣布政使司附近，若不是衙役驱赶，怕是连衙门都被贴满了。
如此大规模的广告轰炸，没有免疫力的古人早被上面写的每月薪酬给吸引住了，但仔细一看要招的人是无家可归者，很多人便扫兴离开。义学方面这么做的确是大家达成的共识，王磊和江管家都认为，不管是磨坊机械，还是生意来往，最重要的是义学教课内容——现在还好，大部分以“德育”为主，等将来少年们再成长些，便要教授自由，民主，共和的政治理念，整日类似“推翻帝制”等“大逆不道”的话不离口，被外人听了去怕是要引来杀身之祸的。于是大家合议决定要招的人必须没有家庭拖累，也没有固定住所，简单地说，必须从身心都依附于义学。这样，目标便定格在难民身上。而南昌作为人口密集的大城市，北方难民的聚集之地，落魄匠人是不缺的。
第一日看到来排队的人不少，本来预期木匠，铁匠都能招到的。但是最终发现木匠好招，合格的铁匠确是难上加难。于是第一天结束后，王磊代表义学方面和一个恰好也姓江，和管家五百年前是一家的年轻人江德川签了契约，并让他住进无名别院。
第二天一大早便开始面试，前来应聘的仍然排了一长溜。但时间快到中午还是没有结果，王磊开始怀疑伊瑞斯这个主考官是不是规定的题目太难了。此时，下一个面试者去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个汉子大概三十五岁上下，可能三十岁出头吧，古人因为长时间体力劳动而且吃的不健康，因此外表显老。此人左脸颊黑灰黑灰的，像是被煤粉染进肉里面留下的，来自煤业大省的王磊见到最多的体力劳动者便是煤矿矿工，因此他也想不出什么能让皮肤黑成这样。他的右脸有几道疤痕，好像被火烧过。此外，这汉子身上只穿了一件青布直身的单衣，捋着袖子，露出强壮有力胳膊。垂着的双手布满大小疤痕，手掌里隐约闪现着不少茧子。
干过不少苦活，但技艺不知怎样，王磊心想，那头伊瑞斯已经开始面试了。面试要应聘者打造两件物品，一个是铁柱，即缩小版的轮轴；一个是钟表里的大小齿轮，按照大小不同一共打造五片。打造铁质轮轴的目的是考校工匠对铁的质地掌握程度，打造齿轮的目的是考校他们对物件精密程度的掌握。最后铁质轮轴要放在脱壳机械的模型里试验，三百转后仍然没有断裂者为最佳，而齿轮则要放在成品的钟表里试验，能完美替代原部件者为最佳。
每一轮有五位应聘者，他们掌握火候制得铁水后灌进模子里，等成型后淬火，反复捶打，一系列流程后开始试验。王磊着实替那中年汉子捏了把汗，看样子他应该是老手了，应该不成问题。
三刻钟过了，这一轮的成绩出来了。果不其然，最优者是那中年汉子，不管轮轴还是齿轮，都达到了要求。王磊也松了口气，大约到戌时初刻，天差不多微黑，比试结束。最后定了这个中年汉子，在后来对他的调查中，王磊了解到他是山东人，性韩，叫韩福兴。今年六月份李青山起义时逃难到安徽，又一路流落到江西。至于他原来是干什么的，这汉子却语焉不详，说他就是个打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