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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磊抱着张昭和,不远处喊杀声一片,但他脑袋却一片空白,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小子,你可别死啊!这时伊瑞斯蹲下身来,左瞧右看,面露疑惑,随即他翻开张昭和的衣领,只见箭头正插在一本厚厚的书上面,上面写着几个字:陆军军事研究。

    伊瑞斯拿起书本,看到箭矢并未贯穿书本,自然也没有伤及昭和半分,于是他拍了拍王磊的肩膀,打趣道:“我们都被这小子的演技骗了。”王磊这才回过神来,拿过那本书,拔了箭矢,翻了几页。

    这本书是他抽空写的,记述了军事方面的研究,内容大抵按照《战争论》来写,除去政治方面和诸如战略,军心,武德等大的概念外,还包括军队的军制,兵种,战场配置,战斗队形,行军,后勤,进攻战术,防御战术,阵地,地形等等具体的内容。目前只是搭了个框架,具体内容还没有写进去。王磊写这本书的目的是以此为教材,培养一批一批的专业化军事人才,这样才能保证共和军的近代化改革,增强战斗力。

    有次他书写的时候被张昭和发现,这个好学的学生便要了去,此次多亏这本书救了他的命,他又救了王磊自己的命,算是一个善的轮回吧。

    王磊将书塞进自己衣服里面,对伊瑞斯解释:“这不是演戏,是人体的自我保护机制,一种潜意识。”随后他叫来警卫员把张昭和抬了下去,伊瑞斯不明就里。

    战斗还在继续,不过在李万庆被击毙后,城头明军的抵抗已经基本上瓦解了,在共和军刺刀的追赶下,明军顺着上来的梯子爬到城外溃逃逸散,外面的明军救援不及,只能眼看着共和军重新夺回城墙。

    卯时中刻,天色已亮,星堡外线布满了尸体,有明军的,有共和军的,明军的占了绝大多数,城头竖起了红旗。

    明军被打退一事令陈可立懊恼不已,他立刻下令再举进攻,但副将们都劝他说士卒疲乏,已经无力再战了,他听后也深以为是,只得作罢。但令炮队每日发炮,力图轰开城墙。

    明军每天以实心弹,开花弹攻击星堡,但托坚固城墙的福,砖石结构与合理的角度很好地抵御了炮弹,一个月的攻击只轰掉了外围的三个角,主体依然完整地横亘在山谷口。

    陈总兵也未料想到,这一围便是一个月,两军形成了对峙状态。然而到了五月初,随着革命势力燎原般的发展,这种平衡也被打破了。

    造成重大改变的诱因便是左军入江。在月初时,左军一路席卷了众多乡村,江西大半州府惨遭荼毒。因为军事战争需要后勤,左军便对驻扎地周边府、县催粮催饷。假如左良玉在前线亲自指挥还好说,最起码能靠威信节制一下军队,但左良玉目前坐镇九江,把重心放在汉阳,江西的军队没了约束,这些前流贼对老百姓可是没有多少仁慈。

    数万人的大军需要粮草的量是很大的,府、县的官员迫于左军yín威只得加紧筹措粮草,摊派税负,引起了市民们的连锁反应,被重税压得抬不起头的市民们纷纷以罢工,罢市,乃至殴打税吏的形式反抗,万历年间江浙市民民变熟悉的那一幕又重新出现在江西,不过这回范围更大,影响也更广。各地官员见势头不妙,便解释说官军此次讨伐必定会在十日内终结,之后大家便会恢复到平常生活,结果各处战事不利,不仅军队失了民心,地方官员也失了信用。

    民间的革命党人抓住时机,利用这股形势联络各地的中小商人,匠人和读书人,发展力量,同时利用星火时报在民间广泛发放,声讨朝廷官员和军队的暴行,传播革命理念,一时间读者大增,发行量翻了数倍。

    此时的江西战场形成了这么一种态势:明军主力被拖在了金溪云头岭,其他两路翻山越岭追着义军屁股跑,最多只能消灭掉一小部分,义军主力却怎么也抓不着,一月时间内基本就是在山区瞎转悠。

    总兵大人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他急令其他两路加速进剿,让他们立军令状,完不成任务就要自裁之类的。然后叫来毛葫芦兵的游击将军,斥责他除了追杀逃进山区的百姓之外什么也不会,随后以杀良冒功的罪名斩杀了这个游击,令毛兵将功赎罪,否则十日后全部裁撤掉。

    除了总督和左良玉的压力,陈可立的中路军还面临另一大威胁:粮草不支。因为开战前金溪方圆数百里都实施了彻底的坚壁清野,三万大军的粮秣都需从外地调运,此间补给车队几乎每次都遭到共和军正规部队袭击,几乎全军覆没。最后一查,掌管粮草的官吏被敌军策反,法办了几个后袭击并没有减少,令他头痛不已。因此他做了一个大胆的进攻计划,决心毕其功于一役。

    五月六日夜晚11点,正值农历立夏时节,天气稍微转暖,经历了一月围城的共和军战士除了哨兵外,大都已经躺下睡觉,准备好充足的精力应对明天的攻击,这已经是常态。

    塔楼内,王磊端坐在书桌前,正抽空书写那本书,再过一个小时就得去巡查了,伊瑞斯躺在楼下一张床上打盹,其他军官都在营房,方便随时指挥军队。此时,天色昏暗,万籁俱寂。

    云头岭的后山有一处山洞,山洞后面便是一条不为人察觉的荆棘小径,当初被围的时候,王磊特地命人用一整块岩石封住洞口,既能防止敌军从山后袭击,又能在城陷时搬开石头后撤。此外,还有两个班二十人防守,但因云头岭遭敌军数次围剿,敌军都未发现后山通道,所以守备就怠慢了。

    危险也在慢慢逼近,这条小径已经被山地步兵毛葫芦侦察到,此刻,他们正集结全部人马,连同建昌兵沿小径慢慢逼近。到了洞口,发现前路被巨石封闭,毛葫芦几个头领一合计,开始派几人用撬棍,木棒等移动石块。

    后面的守卫太大意,撬石头的声音很明显,但他们都在背靠背打盹,没有注意到。为了不弄出更大声响,毛葫芦兵动作很轻,一点一点地进行。一小时后,岩石被完整搬开,数千建昌兵和毛葫芦的联军排成两队鱼贯而入。

    共和军还在熟睡,毛葫芦兵抽出短刀干净利落地解决了九个人,但在解决第十人时被发觉,那个年轻的哨兵在脖子被划开前拼命挣扎,开了一枪。枪声在山洞回荡,惊醒了其他人,二班的战士看清敌人后非常震惊,因为他们根本没料到敌军会沿那条陡峭的山路爬上来,事已至此,见敌人源源不断涌上来,二班战士抄起步枪装上刺刀后就冲向数倍于己的敌军,淹没在人海里。

    后山的动静惊动了共和军巡逻队,他们赶紧跑去查看情况,但为时已晚,大股大股的敌军从山洞里出来,手持刀枪弓箭,见人就杀,巡逻队赶紧吹哨鸣锣,被毛兵几个弓箭手看到了,朝他们射了数箭后,警报声音戛然而止。

    云头岭和星堡距离数里地远,声音很难传过来,王磊是看见云头岭营地突然冒起的火光才发现出事的,他急忙跑到楼下,看见伊瑞斯正起床,便一把拉着他往外走,伊瑞斯不解,忙问他干什么这么着急,王磊不说话,到了门外找来卫兵要他去询问出了什么情况。

    很快爆炸声传了过来,开枪的声音也听到了,这下不用别人说,王磊也明白出大事了,暗道不好。云头岭有火器作坊,粮库,食堂,医院,军情处等等机关,要是敌军打进来,那里可是防御薄弱点。王磊赶忙聚集周围士兵,带领他们奔向云头岭,伊瑞斯也明白过来,召集前沿守城士兵去后面支援。

    毛葫芦这支压抑了许久的山地雇佣兵很快爆发出其暴戾的本性,在医院里,他们见人就杀,无论男人还是女人,无论是医生,护士还是伤兵。伤兵们被迫反抗,身边没有武器,抄起椅子,从床上拆下来的木板,药罐子等等砸向全副武装的毛兵,付出大量伤亡后,在赵彩霞等医护人员的帮助下,伤兵们合力用一张床堵住了门,暂时阻挡住毛兵进攻。敌军恼羞成怒,建昌兵从缝隙里塞进火把,想烧死里面的人。

    睡在食堂的炊事员也被外面吵声惊醒了,见敌军踹门而入,他们身边没有武器,便拿起菜刀,锅碗瓢盆前去搏杀。火器作坊的宋应星将十几罐火药绑好,用引信点燃引爆,炸毁了作坊,没有留给敌军一枪一弹,在卫士保护下从小门撤出。

    其他部门的文员在卫兵保护下且战且退,席常安和副手蒋阿明留在情报处焚烧文件,其他人员利用屋子里的设施与敌军周旋,做殊死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