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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从哪一天起,有些事连同羽生结弦这个名字,变成了生活中息息相关的东西,是多到令人误会的稀松平常。

    如果你非要我打个通俗的比方,那么:

    像是万籁俱静时,扬起头就能摘到的星光。像是逐渐回暖的温度里,树荫下的一片清凉。像是加在滚烫咖啡中,一勺恰到好处的奶与糖。像是…我摊开复又握紧的手掌。

    好像怎样挥霍都没关系,如同星星始终都在亿万光年外,如同校园的春花凋谢也会再开。

    而羽生会一直停在年少时光里,随时对我说欢迎光临,有空常来。

    于我而言,他就是这样一种存在。

    ※

    课间时分,山本老师临时宣布4月1日要去近郊的山头远足,座下同学们一片哗然,不知是否该将它看做是愚人节的一个玩笑话。尽管时至今日,山的名字我已经有些记不清了,但这段回忆倒是完好无损的横亘在那里,如同大段的文字间被圈出来的特殊记号。

    出发那天,天空蓝得均匀而澄澈。

    这一路上,我也因羽生的关系结识了同年级特别支援班的坂田裕熙,他个头不高,非常沉默,据说是自闭症的缘故。而大多时候,我都只听见羽生在他旁边讲着各种所见所闻,冰场也好,学校也好,搜肠刮肚的搬出无数玩笑话来逗他开心。

    “是国小就在一个班级的老朋友了,升入国中之后,因为支援班分开,不过私下里也一直很要好,偶尔也会带坂田一起滑冰,技术确实不怎么样,但肯定比你好些。”羽生斩钉截铁地点评道,这让跟在后面的坂田终于笑出声来。

    好吧,我也算是发挥了点用处。

    我拧开一瓶乌龙茶一边喝一边宽慰自己。

    手表上的指针移动到12点前,我们听从学校安排,在半山腰的平台处歇脚,几个人坐在游客长椅上扎堆吃起便当,阳光照进羽生敞开的校服外套,在白衬衫上留下一块浓郁的浅金色光团。

    空气中弥漫着植物的清冽气息,脚下的城市被山折叠成一张小小的纸画片。

    但令人印象深刻的故事,总不会一直无波无澜,你知道的,并不是所有国二的男生都懂得体贴与包容,转折的开端,或许只是坂田没能用筷子夹稳一个炸肉块。

    “哈,筷子都不会用的笨蛋。”邻班不知名的板寸男,突然冒出来,指着坂田挂上油渍的衣服大声嘲笑:“特别支援班都是残疾人的传闻,果然名不虚传。”

    残疾人什么的,未免也太难听了。

    “混蛋,你们说话太过分了吧!”我站起来,抄起喝空的饮料罐大力向他砸过去,他吃痛跑开,而羽生则是追着一言不发跑掉的坂田,钻进半人高的灌木丛中。

    我没想太多,也只好跟着他一起跑向树林的斜坡处。

    好在生活不是小说,狗血的事情不会一个接着一个发生,我和羽生找到坂田时,万幸看见的,不是他挂在某个树枝上吐着舌头翻白眼的画面。

    “坂田,快下来,集合时间要到了。”羽生朝着他大喊。

    坂田坐在一米多高的树干上,捂着脸不停地摇头。被人那样当面讽刺,都会很伤心的。

    “不要理那些人,根本什么都不懂。”我在树下用力蹦了几下,向他挥手,“我保证他们肯定没你厉害,你看,他们都不会爬树。”

    “你这大嗓门,偶尔确实有点好处。”羽生看了我一眼,说道,而后我们又苦口婆心的劝了好一阵子,看见坂田终于点头的时候,羽生重重地松下一口气。

    我心里明白,炸肉块是他分给坂田的,他在忍不住责怪自己。

    “你也是个笨蛋。”我小声嘟囔一句。

    “什么?”

    “没什么。”

    人在情绪激动时,胆子总归要比往日大一些,等坂田缓过劲儿,该怎么爬下来,却犯了难。在树上踟蹰半晌,依然不知道如何是好,直到羽生对他说:“坂田,你跳下来,我能接住你。”

    不是我来接着你,而是,我能接住你。

    挺像英雄救美的台词是吧?

    毕竟什么时候听起来,这都是令人无比心安的一句话。

    事实证明,羽生的的确确说到做到,只是他的身体也并不能完全承受住这个高度的冲击力,接住坂田的瞬间,我眼见着他左脚以极不自然的角度弯折进土堆。

    他咬紧牙,闷哼一声,没让惊慌失措的坂田发现这一瞬的不自然。而后相互搀扶着,终于赶在老师发火前归队,在被重重教训一番后,坂田只好与我们分开,跟同特别支援班的老师一路,继续远足,羽生说这样也好,他总算能放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