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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净寝室内摆了一月霜华香炉,清辉寒月色,凛冽冰霜裂。炉焚透骨香,熏风香浓,酥魂解魄。

    帷帐垂落,拦截过往微风,明珠置顶,拢下一渠亮堂。

    宽大床榻正当中,不时传来闷哼声连连,偶尔夹着压抑的抽气声。

    一素衣白发老人挽着宽大袖子,手中捏着长长银针,十寸余长,成人胸膛都能被扎透。

    银芒暗闪,手指压下,长长的银针扎下,没入大半。

    针下的后背肌肤,是冰雪予色,鹅脂凝滑。

    如此难得,此时却扎了密密麻麻银针,透出一颗颗细细红点,巍巍颤颤地立着,格外可怜,令人不禁生出怜惜。

    可惜,施针人是早已看破红尘的老头,雪肤主人是傲气凛然的男子,这番姿态,他们不会去欣赏。

    “今天怎么不见你师妹,那小丫头不是向来粘着你,寸步不离吗?”

    无为一边扎着针,一边还与人说笑。

    姜玠先抽了口气,强压住痛意,才匀出神来答他。

    “兄长找她麻烦,她去讨教回来,要花点时间。”

    “小丫头莽撞,你从不拦她。”

    “师妹是非分明,想做什么,由着她便好。”

    话分两头。

    楼台高筑,梁栋描画,描金小桌案,玉几左右陈。

    桌上摆着一只玉制酒壶,一枚玉盏,几个镶宝刻凤的金碟子,金黄灿灿之中摆了几枚精致糕点。

    吉光端坐着,不吃糕点,也不喝酒。冷冰冰的,如同一具冰雪雕成的塑像。

    正中是铺满毛毯,黑地百花纹,图案与环午旗帜相差无几。此时正被一群玉足踩着,翩然起舞。

    不时翘起脚尖,晃得脚腕银铃细响,勾着宝座上歪倚的长公主。

    舞者均是十六七岁少年,乌发高束,容貌绮丽。

    堆云叠雾的月白长衣,松松的裹着一具具纤长肢体,束起盈盈一握的腰肢,露出纤长白皙脖颈,大片胸膛。

    纤细的腰肢扭动着,长剑挽花,宝剑舞得软绵绵,像在春水里漂洗的白纱,随着水流上下游浮。

    吉光欣赏不来这些歌舞,目光穿过舞者,在窗外琉璃屋檐停留。

    斐然殿,天下之士,斐然乡风。当真是好名字,可惜它的主人不懂。

    玄黄长公主要办个品酒小宴,大皇子殷殷勤勤地操办妥当。

    更是挪出自己内殿,作为宴会之所,布置得这般华丽,比之星辰宴,已有多之而不及。

    只是,这里的繁华奢侈,与星辰宴的雅致大方,一样不得她的心。

    吴伤离歪倚宝座,吃吃的笑着,娇滴滴的声音盖过击磬乐声。

    这种笑声,对于殿内各色男人来说,都是一种享受。

    而作为唯一女客,可只剩下心烦了。

    宾客繁多,杯盏交错,不时走动敬酒。尤以大皇子最为活络,与长公主喝得宾主尽欢,与大半宾客也喝得尽兴。

    衣袂摇曳,几乎宾客都起来互相敬酒,不时有人上前与那群少年舞者调笑,你笑一个,我赏你酒喝。

    笑声迟迟,脚铃嘹亮,宝剑挽转,衣袖摇曳。

    没那个枯坐的,除了吉光。

    她位置周围是空的,无人靠近。

    吉光坐得端端正正,一动不动不说,周围杀意肆虐,往往还未靠近,骨子已经透寒,再要靠近,两腿都不禁发软。

    杀意浓浓,谁想招惹她。

    星辰宴上,是眼前这位少女,一刀把流酋世子劈了的,虽然只是自爆后的傀儡,威力仍然不凡。

    惹不起,还不能躲吗。

    没看连大皇子都避开她,也亏得她这么枯坐得下去。

    偏偏一人要触她霉头。

    “陆小姑娘,星辰宴一别,已多日未见,本宫甚是想念,本宫敬你一杯。”

    说罢,当即饮尽杯中酒。

    吉光垂眸,看着桌上酒壶、酒盏,摇头拒绝:“陆某年纪小,不可饮酒,还请殿下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