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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挖掘的面积越来越大,交叠堆积如山的白骨赫然出现。

    整座瀚屿掩盖的罪恶露出冰山一角。

    “我是第一个在他们手底下活过来的,”秦舒煜的眉头紧了紧,惨痛的记忆在一点点的浮现,“用身体为引,接纳各种,我说不上来的药,所以当时的我记忆全失,对外界毫无感官,成了一个无情无义任凭摆布之辈。”

    南瑾陌的心在秦舒煜的一字一句里越发的低沉,抓他手臂的手指又紧了几分,“别说了,后面我都知道了。”

    她忽然记起那场连下十日的暴雨,还有商穆骞给自己说的,遇水复生,那场雨本来就不大对劲。

    秦舒煜伸手摸了摸她的耳发,“是你救了我,你把我从混沌深渊里拉了回来,所以我得用自己的一生去报答国主大人的救命之恩。”

    南瑾陌的眼帘低垂,用手肘碰了碰秦舒煜,“我早就不是什么国主了。况且,你也救了深陷仇恨之中的我……”

    秦舒煜轻地抽了一口凉气,南瑾陌猛得抬头看他,“你果然是受伤了,是不是,快点给我脱了,让我看看。”

    秦舒煜一脸晦暗,“这么多人在呢。”

    南瑾陌眉头往上挑起,她不大满意地嘟着嘴,凶巴巴地瞪着秦舒煜,“秦舒煜!你是自己脱,还是我给你脱!宛歌,来。”

    宛歌抬眼看到满眼期待的南瑾陌,又扫了一眼不情愿的秦舒煜,她笑得格外单纯灿烂,“好咧,潇姐,我这就给殿下检查。”

    秦舒煜捏了捏得逞的南瑾陌的脸,“你着急看我身体,也该回去了再看,这么着急,实在令为夫受宠若惊。陆定青。”

    走近的陆定青瞧着格外认真的南瑾陌,他舒怀大笑,殿下怕娘娘得很,果断往南瑾陌走近。

    “娘娘您有何吩咐?”

    南瑾陌用手撑开秦舒煜的怀抱,离开了那身已经被自己体温烤热的前胸,“殿下不方便,需要你帮忙脱衣。”

    潮湿的泥土有着摆脱不掉的黏稠,南瑾陌赤脚站着连续换了好几个姿势都算不上舒坦,她反倒有下陷的趋势。

    南瑾陌一脸凝重,且很不高兴地看着缠满绷带的秦舒煜。

    几处新鲜的血痕出现了包扎的绷带上。

    她揉了揉额头,“秦舒煜啊,你怎么也学着报喜不报忧了?”

    秦舒煜歪了歪头,把下巴收了收,脸上的霸气和狠戾早已不知所终,他多了几分愧疚,成了一个做错事而手脚不知道该放置何处的少年。

    “你这傻子!”南瑾陌骂骂咧咧了起来,从泥地里拔出脚,深一步地浅一步地往已经重新上了药的秦舒煜走近。

    她的白裙上全是泥土,只感觉自己走得费劲,她看了看那个神情变化的秦舒煜在一点一点地放大。

    算了,这个傻子浑身是伤,这次就由她走向他好了。

    “南南,你生气了?”

    软香玉缠绕上了那副伤痕累累的躯干。

    南瑾陌身上有股若有若无的新鲜蔷薇的酸涩味,她的手小心翼翼地圈在秦舒煜的腰间,她的额头轻轻地靠在他前胸那片血迹浸透的纱布上。

    她絮絮叨叨的抱怨着,“你不是说自己很厉害吗?你就是个傻子,真不该信你的,虽说是我救回了你,也不见你珍惜自己这条命,我真后悔。”

    站在一旁的陆定青和宛歌看着两人。

    “殿下那是旧伤复发。”宛歌十分笃定。

    “可不是嘛,之前从南与内乱时,千里急行,就没恢复好呢。”陆定青随口附和。

    “一点小伤,不足挂齿。”秦舒煜随手搂住了她,感觉自己能承受的秦舒煜,还是把南瑾陌抱了起来,“南南,你要不猜一猜?东吴国怎么回事?”

    话音刚落,就见着有人从那片花地里挖出了无数个骨灰盒。

    大大小小的骨瓷白的骨灰盒不一会就堆满了整片被掀开的土层里,“这该是他们商家人。”秦舒煜的声音从南瑾陌耳边擦过。

    “把这些骨灰盒带走,该找个地方好生安葬就好生安葬。”秦舒煜看着由人骨搭建而成瀚屿,“把这些骸骨烧了,让这些冤魂安息。”

    “因为找到合适的傀儡并不容易,最后骞阳盟选择通过东吴国之手,并为之付出了自己的灵魂,替东吴国卖命。”

    秦舒煜接连跨过数根被砍伐的海棠树。

    南瑾陌看着火光渐起的瀚屿,真没想到这座小岛竟然是以层层摞摞的人骨为根基搭建而起的郁郁葱葱山林植被。

    她叹了口气,伸手揽住了秦舒煜的脖子,用手挡了挡秦舒煜的嘴,“别说了。”

    她把头轻轻靠在秦舒煜的胸前,听着那颗熟悉的心跳声,平和舒缓,渐渐的进入梦境。

    秦舒煜回头望了望陷入火海的瀚屿,那只悬挂在桅杆上的白色纸鸢被火烧得面无全非,成为一摊灰烬融入苍茫夜色里,他收回视线,轻轻地吻了吻南瑾陌的额头,侧过脸看着已经静候许久的李润锋。

    “殿下。”李润锋俯身施礼。

    “这次,幸好有你。”秦舒煜露出一丝欣慰。

    李润锋踌躇片刻,“她,没事就好。”

    “实在没想到你比我早了那么久发现她,”秦舒煜笑出了声,“还好我比你早认识她。”

    李润锋赶忙往地上跪去,“是卑职疏忽,还请殿下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