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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儿个是我值夜,听着窗外的打更声,看着树影斑驳的窗户,独自一人空对着这书库,手中的书也看不进去。走到窗边,推开窗望去,一轮满月挂在藏蓝色的夜幕,看着这月色,我竟怔住了,又是十五了,他走了竟有59天了。

    走的那晚,也是十五,月圆之夜,他却走了,真真是月圆人不圆,细细数来,我们一起看过的月圆不过两次。

    看着迷蒙的月色,思绪飘扬……

    “今天又是十五。”元宵节那晚,我自顾着看着护城河里的荷花灯,子轩握住我的手紧了紧。

    我抬头看着他,他正看着天上的月亮,“对啊,元宵节本来就是正月十五啊。”我笑着回他。

    “还记得上次一起看月圆,”他低下头,看着我道,“我们一起在西湖边看平湖秋月。”

    我看着他,眼波里闪着无限的温柔,心下一荡,别过头去,看着天上的月亮,“我还记你弹的那曲春江花月夜,还有……”

    “还有你唱的那曲子——永生难忘。”子轩打断我的话。

    “我……”我转过头,看着他,眼睛里的温柔浓得化不开一般,“那一夜,我也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

    “筱言。”他的手抚上我的脸庞,拥住我,“我们会有一生的时间一起看每个月圆。”

    “嗯。”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感受着自己与他同样频率的心跳,“砰”——漫天焰火散落,我看到河里绚烂的烟花的倒影,真想时间就定格在这一刻。

    想到这儿,心也不觉跳得快了许多,看着那轮金色的满月,仿佛耳边再次响起他奏的那曲《春江花月夜》,默默吟诵着那千古流传的诗句。

    暗自苦笑,倒是切了现下的心境,也难得张若虚能写出这样细腻的女子的心思,“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 ……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不知乘月几人归?落花摇情满江树。”

    抬眼再看那挂在天幕的月亮,恍惚中竟觉得那是那张熟稔入骨的脸庞,伸手欲碰触时,方知自己的痴傻。

    离开窗边,走到那架古筝旁,随手拨着,不觉间,才知自己弹出的曲子竟是那曲《梁祝》,虽说这弹筝的本事是本就会的,可不知我这脑子是怎么回事,记起的曲谱却不多,但既然会了这本就喜欢的筝,总想弹自己最喜欢的那首曲子。

    小时候学钢琴时练过的曲子独独还记得的就是这《梁祝》了,只是我最喜欢的莫过于《化蝶》这段,信手弹来的总是这首——虽然子轩说不喜欢这段的悲凉。

    续续的拨着曲子,耳旁突然传来了合着的萧声,心下一怔,手竟拨错了弦,耳听这萧声,声声入耳,声声扰心,——他,又是一个人在那亭子里吹萧么?低头看了看这筝,摇摇头,把筝重新收起,走到窗边,叹了口气,关上窗,不再听这凄切的萧声。

    坐回桌前,看着烛光闪烁,小心的掏出一直藏在怀中的信,摩挲着——子轩,你也是在这样的深夜写信给我的么?

    仔细看着信的每一个字,虽然早已烂熟于心,可总觉得看到他的字仿佛见到他的人一般,万般相思无处寄,唯求睹物思人。

    不知哪来的风吹了进来,烛火晃了晃,我才怔怔的回过神来,或者我该写封信给他的,秀儿会有办法给他么?

    提起笔来,几次三番,竟真如他所说,不知从何说起,缓缓的写下这每个字:

    一别之后,二地相悬,只说是三四月,又谁知五六年。

    七弦琴无心弹,八行书无可传,九连环从中断,十里长亭望眼欲穿。

    百思想,千挂念,万般无奈把郎怨。

    万语千言说不完,百我聊奈十依栏。

    重九登高看孤雁,八月中秋月圆人不圆。

    七月半烧香秉烛问苍天,六月天别人摇扇我独心寒。

    五月石榴如火偏遇阵阵冷雨浇花端,四月枇杷未黄我欲对镜心意乱。

    忽匆匆,三月桃花随水转;飘零零,二月风筝线儿断。

    噫!郎呀郎,巴不得下一世你为女来我为郎!

    这首相传是卓文君所作数字诗,据传当年司马相如另觅新欢,温柔乡里曾写给卓文君十三个字,“一二三四五六七□□十百千万”,唯独无“亿”——告知卓文君他对她早已无忆,两人的感情便也无意,悲痛的卓文君便以这十三字连贯成诗。可我知道这只是后人的美好愿望,这诗句本就是后来元曲的风格,不过每句每句倒真似卓文君所写,寸寸相思,寸寸离情,如诉如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