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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般情况下,螃蟹和鱼他们都没买过,只要李俊芳和梓桐尹他们家养什么,这些村干部家里就不缺什么。

    在村干部眼里,都说这一对来自兴化的夫妻俩眼里有“水!”

    做人吗,就是这个样,低头做事,抬头识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当面锣背面鼓,人前人后两张脸。人在人情在,人走两分开。大家不都是这样的同一个模式,在维系人际关系么吗!有势的不敌有权,有权的不敌算命打卦的。

    都说权可夺医不可夺,再大的权威和势力都离不开医院是吧?

    识人识货,看眼珠子说话,是出门在外人的看家本领。

    经常和生意人打交道的李俊芳、梓桐尹夫妻俩,在马家荡跌打滚爬走过十多年,不是单凭局运走到现在。

    而是凭着夫妻俩一身的养殖技术,加上吃苦耐劳的精神,以及圆滑的处事作风,所到之处,皆受人们热情接待,才有如今的收获连连。养殖技术,她们俩高人一筹;与人相处,夫妻俩为人只说三分话,留住七分保自身。

    沉默寡言,思维敏捷是大多数人对夫妻俩的评价。

    宁愿自己少赚点,也绝不得罪地方父母官,包括马家荡地方老百姓。

    人都是便宜虫,总得想沾别人点光。夫妻俩心里有这把丈量人性弱点的尺子,做起事来也就得心应手。要说地方村干部即父母官,那是叫个敬称。他们的人品,岂能与自己的亲人相提并论。

    欺人太甚的事,他们平时并没少做,你送得越多,他越是得寸进尺。

    敲竹杠,使绊子,卑劣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李俊芳和梓桐尹怎么可能不知道基层社会经济,即农村的干部经济。在基层就是他们说了算,是他们的小天地。平时,也绝不和这些人抵触,东说东好,西说西好,顺着毛抹,便是万事大吉。

    不过,小干部们还是懂得养殖户赚钱来之不易。尽最大可能的不去麻烦夫妻俩,那就是烧高香了。

    听说李俊芳他们家要买房子,几个村干部开始有些为难。

    他们为什么为难呢?一是马家荡是旅游风景区,户口准出不准进是上面的规定。但是,上面对马家荡也不是一刀切。给地方基层留有空间余地,即个别情况特殊对待的优惠政策,还是给马家荡基层干部留有一席之地。

    其次,是因为李俊芳和梓桐尹夫妻俩也算是怪事。

    非得买下孙雨晴的老宅基地,哪里,曾经是一排排人家左右前后环抱。由于住在那周围的人家,每年家里都要死人。有的被吓死,有的被病死。有的直接不明原因地暴死,吓得左邻右舍相继搬家离开。包括孙雨晴的第十一代孙子,都搬到上海去居住。

    现在,孙雨晴他们家老宅基地是独树一帜,庙门旗杆独一根。

    马家荡防洪圩堤面南的唯一一户老宅基地,非孙雨晴的老宅基地莫属。在马家荡的人,谁都知道孙雨晴他们家老宅基地周围,怪事连连。有关于孙雨晴他们家老宅基地作怪一事,众说纷飞。一人一个版本,盲人摸象,各执己见,谁也说服不了谁。

    第一个版本,即使孙雨晴在世时,由于自己在附近是出了名的大地主家庭,家大业大。

    大清灭国,民国成立,孙雨晴他们家因为反清有功,得到民国袁世凯的奖赏。据小道消息,孙雨晴的爷爷,即使大清皇帝乾隆的御医。他的爸爸,是末代皇帝身边的御厨。两代人在皇宫任职,那可是不得了的一件事。

    所以,到了孙雨晴这辈分,他爸爸见风使舵,反清支持中华民国。

    御厨,从皇宫里得到的物华天宝,旷世奇珍不但在袁世凯时代没有被充公,反而因为在皇宫里反清支持中华民国,更加得到袁世凯的奖励。名人字画,书法山水。金锭元宝,翡翠玛瑙。精雕玉镯,金条银元,孙雨晴他们家是美不胜收。

    北伐开打,他爸爸带着孙雨晴一路南下。

    为的是选择他自己认为最适合居住的地方,那叫个官不采民不扰,与世无争过着尽享天伦之乐的人间仙境的地方。马家荡,成了他们一家人的首选。孙雨晴的父亲孙雷振,拖家带娟一路难逃。乔装打扮,十多辆大马车组成的车队,拉着七八个大缸。

    大缸上面一层装满粪水,下面都是金银财宝。

    白天行走,他们化妆成装粪下地干活的农夫;夜晚行走,他们又像似从大街上倒马桶的收费差使。过去啊,城里人的粪便都是用马桶装着。等着倒马桶的车子路过自家门口,等到倒马桶的人吆喝声,便可以拎着马桶去倒掉。一天只有一次,且,收粪便的人,大多数是凌晨,或者是,夜深人静之时。

    所以,孙雷振的车队无论走到哪里,奇丑无比,路人纷纷躲避不及。

    就这样,他们不但安全的离开京城。并沿途南下,面无目的。孙雷振也不知道哪里才是他们的去处,京城战乱危在旦夕。唯恐袁世凯反清复明有违天命,孙雷振对袁世凯失望至极便偷偷摸摸的静悄悄离开。

    他知道,自己这一走,居无定所,哪里才是他孙雷振一家人的安身之处,孙雷振自己也说不清楚。不过,在他心里,有一个信念:只要离开京城,离开战火纷飞的是非之地,找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安享晚年。

    自己随身携带的给养,不用说他这辈子用不完,子子孙孙坐着吃喝,几辈子也挥之不尽,用之不完。

    离开京城的第一站,便是通州的张家湾码头。

    有人要问:那孙雷振去的是江南,他却为何要去通州的张家湾码头干什么呀?诸位有所不知,通州的张家湾码头,是京杭大运河的终点琢郡,即现在的通州地区张家湾。孙雷振之所以将家人及马车队带到张家湾码头,那是他提前做出的线路安排。

    乾隆皇帝下江南,一路上遭遇恶人欺诈,绿林追杀,江湖恩怨基本上直奔乾隆而去。

    孙雷振吸取前车之鉴,一个堂堂正正的皇帝,身边绿林军无数,大力高手云集,却为何屡屡遭遇陷阱险境,不能不说世道险恶。江湖恩仇,世道恩怨,豪取抢夺,民穷财尽,哀鸿遍野。黄定尚且如此,他一个小小官吏又算得了什么。

    他总结乾隆皇帝下江南之所以险境重生,多半是那乾隆皇帝好色多yín所致。

    只要是美女,无论他是做什么的,只要乾隆皇帝瞄着眼,十有八九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且,乾隆皇帝一路南下,他走的是陆路。尽管他乔装打扮,还是免不了遭遇江湖及社会闲杂等见着便是惦记。

    皇宫出来的人,无论再怎么掩饰,那细皮润肉,扬眉挺胸。

    走路四平八稳,坐下稳如泰山。出口之乎者也,周围人等见着毕恭毕敬,稍有社会阅历的人见着都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陆路如此险象环生,他孙雷振又何必冒这个险。所以,他现在水路。从张家湾码头航船,一路南下,可以直达杭州。

    且,水路只要财大气粗,人多势众,没有人和任何势力敢对一对来历不明住家船队下手。

    且,孙雷振早有打算,化妆成渔民,五湖四海漂泊,不会引起土匪山贼惦记。但如果是商船船队,亦或遭遇土匪强盗设伏又不是没有这方面可能。说不对碰到打败仗的兵痞流氓,也能哄抢场上物品,又不是没有过这样的先例。

    因此,现在坐船,将家人家丁打扮成渔民。

    将商船伪装成以捕鱼为生的渔船,孙雷振可算是挖空心思,绞尽脑汁。

    卸去大粪车的伪装,不用说路人见得纷纷掩鼻从他们随便通过。包括孙雷振的家人即家丁,被大粪熏得头晕脑胀。现在,众人终于舒口气。他们贪婪的呼吸从水面上扑面而来的新鲜空气,心旷神怡。

    沿途,尽管听到大老远枪炮声传来,经风雨,见世面,所到之处,不敢靠岸久待。

    买好船上用的食物蔬菜水果。即所有人的日常用品,继续南下。当渔船队来到楚州地段的时候,淮阴侯韩信的影子仿佛在孙雷振脑海里一遍遍再现。韩信,四面楚歌,十面埋伏,他用计谋逼得楚汉之争的楚霸王项羽挥剑自刎与乌江。

    事后,韩信被汉高祖刘邦封侯淮阴。虽然韩信聪明绝顶,要求他必须死于“三不见”中,即不见天、不见地、不见血。结果,还是没有逃过萧太后的头蒙红布死于萧太后的后宫丫鬟的长矛乱箭之中,也算是死得其所。

    因为,萧太后答应了所有的条件,的确令淮阴侯韩信没有想到。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

    孙雷振对淮阴侯极其崇拜,只是上演巡视一周,他对淮阴地区的地方志查看之后,认为这个地方风土人情有些扁担打棺材-小料。所谓小料,即为人处世,斤斤计较,鸡毛蒜皮。如果一个人出现这种现象算是个人的人品素质问题。

    但如果是一个地区的人都是这样,证明这个地方的人已经形成小气的文化和氛围。

    风景自然独好,唯独不能和鸡零狗碎,细枝末节性格的人打交道。

    孙雷振来自北方,都说北方人说一不二,若若大方。说话快人快语,做事,干净利落。遇事,当机立断,大刀阔斧。遇难从不退宿,一马当先。待人有礼有节,见面认识认不识问个好:您那早饭吃了没?仿佛成为大清早京城人的问候语。

    当他从淮阴码头上岸时,从大街上兜了一圈之后,沿街只有人对他们身上的穿着打扮指指点点,却由此始终没见过一个人对他笑一笑,或者说阬头打个招呼。我去,孙雷振满怀信心地想在淮阴侯这个地方落脚,结果这里的风土人情令他失望至极。

    他扬鞭催马,赶到码头,对着船家一声吆喝:“船家,给我开船!”

    “好呐老爷,您那,就坐稳啰!大家注意来,开船唻......”随着船家一声令下,十几条大船纷纷扬起风帆。只是船家掌握头船调转了方向。当船来到四岔路口的地方时,船家没有选择直行向南,而是选择偏东北方向,直奔淮安的运南闸。

    沿运南闸向东,进入宝应湖,然后进入乌金荡。

    进入乌金荡,一眼望不到人家,到处是芦苇荡。

    而这个时候的船队,不像原来行驶在南北朝向的大运河上。而是到处是白花花的湖水,没有标志性的方向。不用说是夜晚,大白天也看不到一户人家。偶尔看到渔船、鸬鹚从他们身边经过,渔人对着他们举手吆喝:“喂,船家,你们想要买鱼吗?”

    孙雷振急忙对热情的鱼人喊道:“你们有什么好吃的鱼吗?如果有的话就靠过来!”小渔船一听,自己不过是闲来无事,寂寞难耐,难得遇见船家从身边经过,没话找话聊几句,驱赶打鱼人的孤寂。不想,自己只是开个玩笑,对方当真。

    于是,只好剩好就住,连忙划着小舢板,疾驰而来。

    孙雷振喜闻乐见,偌大的淮阴地区没有大街上车水马龙,人山人海。却没有一个人和他打招呼。

    在人烟稀少的芦苇荡,却遇到渔家对他热情招呼,哪怕自己不吃鱼,也得买几斤不枉费渔家一片心意。“呵呵,您来看啦,我这小渔船上什么鱼都有,就不知道你喜欢吃哪一种鱼了。唠,有大鲤鱼、草鱼、鲫鱼、鲢鱼......还有河虾、黄鳝你来瞧。”

    孙雷振从舷梯上下的渔船上,看到活蹦乱跳的鱼虾在船舱里游荡,他喜上眉梢。

    “渔家,这样吧,你每样给我秤上二斤,价钱吗......你看着办!”孙雷振快人快语,渔家也不是拖泥带水的人。他拿起装鱼的篮子,见鱼抓伤两条。大大约没个品种二到三斤左右,递给孙雷振。

    “您那,是第一次买我的鱼,我给你每样二到三斤。都是出门人,大家交个朋友。我收你五十文铜钱,您看看还行不?”孙雷振一听连连摇头:“不不不,这么大的鱼,加之又是这么新鲜,少说都得值个三百文。来来来,我给你一个大洋,你当我是朋友,我便是当你为亲戚。给多给少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俩有缘啦!哈哈哈......”

    “不不不,您那给的太多了。我作为本地人,不能欺负你们外地人。钱再多,人家也是来之不易,无功不受禄嘛?先生,我还是只要五十个铜板。如果你觉得不好意思,顶多给个二百文就得了。”渔家手拿着大洋,使劲要还给孙雷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