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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鸦正仔细地替卫庄擦拭着鲜血,突然一道伤口中的一点黑色引起了他的注意。这好像是……碎铜片?他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一分,小心地取出来放在手心中,细细一看,果然是碎铜片,很细小,埋在一片血肉模糊中,不细看根本注意不到。又仔细查看了一遍伤口,他不由皱起眉,像这样的碎铜片还有很多,都十分细小,埋藏在皮肉下,应当是有人在鞭子上做了手脚,在上面嵌了铜片,每抽打一次就会有铜片刺进皮肉,因铜片极其细小且数量繁多,即便处理伤口时发现得了也未必能够清理干净,铜片若是留在体内,且不说一动时便会刺痛,伤口也不易痊愈,更可能会因此染上某些怪病。真是阴毒的招数。“看来你得罪了不少人。”墨鸦站直身子,将被鲜血浸透的绢布扔进脚旁的木盆。这显然是有人想置卫庄于死地,姬无夜虽心思歹毒但算不得缜密,不会想到在刑具上做手脚,何况军队是军队刑部是刑部,即便他是大将军也无法直接插手刑部的事,因此应当另有其人;不过自韩非任司寇一职后他清理了不少心术不正之人,余下的应当不会有人对流沙不利才是,那么这个人会是谁呢。

    卫庄回头看了他一眼,后者将掌心的东西放在两人面前“伤口里有很多这样的碎铜片,是有人故意而为。”卫庄只瞥了一眼,没什么反应。那些人早就想置他于死地,此次难得有机会他们若是不搞些小动作才是稀奇。倒是火鸾啧了一声,用指甲尖捏起来看了看,又闻了闻,没毒。“多大仇多大怨。庄,你是挖了人家祖坟吧?”少女看了他一眼,黛眉微锁,这得多恨他多想让他不好过,一般人可想不到这种阴毒的招数,够损的。银发青年冷哼一声“只有无能之人才会在这种事上做手脚。”那些人若是杀得了他,还需要这些手段?一群废物。

    墨鸦看着卫庄头顶那缕飘来摇去的绒毛,觉得有些好笑。他用指尖轻轻拨了拨一片仍旧刺在伤口中的碎铜片,见那人难以察觉的轻轻一抖轻笑一声“不管人家是不是无能,这些东西都够你受的。”死要面子活受罪。说罢他看向火鸾“姑娘,我需要一把匕首,还有一只镊子。”得把这些东西处理掉。见少女二话不说起身飘出去卫庄似乎有些意外,抬了抬眉,却也没说什么,依旧一动不动地趴在那。

    墨鸦从火鸾手中接过小巧而又精致的匕首与镊子,轻颔首后再次俯下身,“忍着点。”他道,随后用匕首尖挑开皮肉露出被包裹在其中的碎片,再用镊子夹取出来扔到手边的漆盘里去,如法炮制又取出第二块。虽然动作很小心,但他下手极稳,动作干脆利落,一刀刀划开皮肉连眼神都未变一下,苍白的薄唇微抿着,显然很是专注。

    火鸾先还看着墨鸦的动作,但几眼后便收回了视线,再次将下颏放在了卫庄旁边,这家伙可以放心。虽然背上那人动作很轻,但疼痛是难免的,尽管一直未吭声,卫庄却并不好受,闭着眼,锋利的眉紧锁着,显然在忍耐着。

    不知过了多久,火鸾起身飘到了几案旁,不一会又飘了回来。卫庄只觉得有什么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唇,睁眼一看,是一块糕点,再一看,面前的少女正抱着一盘点心,身后还浮着几盘,此刻她正一脸认真的看着自己“吃一块就不疼了。”“……”卫庄翻了个白眼,转过头显然不想理她,没想到她还锲而不舍地继续将手里的糕点凑到他嘴边“真的,不信你试试。”卫庄呼了口气,不知是无奈还是觉得好笑,睁眼看着那双认真的血眸“你当谁都是你。”“啊——~”火鸾小声地哀嚎一声“你试试嘛,万一真的有用呢?”卫庄再次闭上眼,任火鸾各种威逼利诱他就是不理会。火鸾最终愤愤地哼了一声,收回手狠狠地咬去了半块糕点,边嚼边还对着身前的青年呲牙。什么嘛,浪费她这么久的感情。

    将一盘点心拆吞入腹后,火鸾的火气也消了大半,看了一眼唇毫无血色的卫庄,又看看不时咳几满脸专注地挑着铜片的墨鸦,砸了咂嘴。这个词应该叫……患难与共?好像不太对,她歪着头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同病相怜!嗯,不愧是她,果真聪明~少女低低笑了一声,惹的墨鸦略感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这眉毛皱的。火鸾又咽了一口肉干,用曲起的指关节轻轻去揉卫庄的眉心,后者睁开眼,抬手压下了少女的手“记得白亦非么。”火鸾毫无形象地用锋利的牙齿撕下来一条肉干,边咬边胡乱地应了一声,她当然记得。“你被他盯上了。”墨鸦的动作一顿,不着痕迹皱皱眉。被白亦非盯上,远比被姬无夜记住糟的多,她是怎么惹上了那位?少女看了卫庄一眼,勉强咽下了口中的东西“我知道。”卫庄也皱皱眉,但并没有开口,只直直地盯着她,后者继续撕咬着手里的食物“计划已经开始实施,你看着我也没用。”银发青年危险地眯了眯眼,声音有些低沉“你知不知道,被夜幕盯上的下场。”火鸾微微睁大了眼,嚼东西的动作停了下来,直直地看着卫庄,似乎觉得很是荒谬“你……觉得我会在意这个?”青年抬了下眉,随后移开了视线。他倒是忘了,生活在那种环境的人,怎么会在意区区夜幕的一个名单?急急忙忙赶来,倒像是他多虑了,不过有备无患总是好的。“说到这个,你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主上。”卫庄又看向火鸾,“主上”两个字被咬的重重的,锐利如剑一样的目光似乎要把她戳穿。似乎是被戳到了底细,少女被噎了一下,叼着一块肉干看着卫庄眨眨眼,随后转了下眼珠,居然转身就跑。“站住。”听到身后青年微冷的喝声,她停了下来,苦着脸慢吞吞地转过身不情不愿地挪了回去,老老实实地在卫庄面前跪坐下来,乖巧的过分。墨鸦依旧仔细地挑着铜片,似乎完全没听到两人的对话。一来这些铜片实在是难寻,若是再分心去做旁的事难免会出了岔子;二来两人对话虽然毫不避讳他,但谁知道这两个心狠手辣的会不会什么时候突然记起想要灭口,还是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