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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酉时已到,布置的富丽堂皇的香巴拉里灯火通明人声鼎沸,贵胄们都按捺不住心情或高谈阔论或窃窃私语,虽从未见识过那位传说中的花魁,但普通的美姬歌舞已然是一绝,能冠以花魁之名的人,想必更是天人之姿。地位高些的客人被专人伺候着上了二楼,地位低些的就在一楼就座,无数端着酒水的婢女穿行其中,有条不紊地准备着。

    墨鸦与卫庄在三楼,宽大的走廊此刻被一扇扇巨大屏风隔成一个个单间,地上铺满了细软的兽毛皮,绫罗还贴心地命人给墨鸦搬来了一张软榻,他本想谢绝,虽然自己身上有伤但还不至于这么金贵,但听绫罗说是火鸾的吩咐便没再坚持。说来有趣,初见那小丫头的时候觉得她美艳而又危险,相处这两日倒觉得她还蛮贴心有趣的,尤其是在跟卫庄在一起的时候。想着他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对面的银发青年,而后舒服地陷在软榻里,端着香甜的饮品惬意地眯了眯眼。绫罗说这叫什么……奶茶?据说是来自北方胡地的一种饮品。新鲜的名字。“主上说殿下现在不宜饮酒,特意吩咐奴婢准备清酒,殿下尝尝。”女子说着,跪在卫庄身侧替他斟了满满一爵的酒,卫庄淡淡嗯了一声,抬抬手,绫罗便起身低着头恭敬地退了下去。墨衣青年显然心情很好,连呼吸都温柔了几分,他虽是安安稳稳的坐在那,但那双明亮的紫眸却骨碌碌的转着,一刻不停歇的打量着四周,满是新鲜与好奇的眼神采奕奕,除了苍白的唇,看不出半点受伤的模样。对面的人见他这副模样翻了个白眼,真是没见识。墨鸦看到了那人眼中的不屑,他自然知道那人心里的想法,却也浑不在意。人生苦短,自然是要及时行乐的,又不是谁都想像他卫庄大人一样天天板着个脸,年纪轻轻就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谁欠他几千金了呢。想到这儿他不由轻轻嗤了一声,惹得对面人又是一个白眼。

    三楼整个用红纱围了起来,外面看不清里面,但里面却能将外面看的一清二楚。左前方的一个隔间让墨鸦有些在意,别的隔间都燃着烛火,唯有那间隐藏在月色中,不知是不是今晚的月太过清冷,他总觉得那个隔间充满了寒意。但只看了几眼墨鸦便移开了视线,他现在操心自己就够累了,还管那么多做什么,反正还有卫庄呢不是,嗯~嗯~想着他点点头,弯着眼又喝了一小口冒着热气的茶。卫庄看了一眼不住点头的乌鸦皱皱眉,莫名其妙。银发青年慢条斯理地饮着酒,酒并不烈,于他而言与喝茶没什么分别,但这酒原料很特别,是由一种生长在雪山脚下的草酿成,即便是温过口感也是凉冷的。他喜欢这种感觉,清明透彻。

    火鸾的规矩,她未下台前任何人不得动筷,因此这会端上来的只有酒茶,但也没人有意见,所有人都期待着美人的倾城一舞。

    白泽从四楼下来,走到大门时刚好看到一紫袍男子从一辆华贵的马车上下来,他轻轻一笑迎了上去“九公子真是准时~”韩非同样一笑“见美人儿当然要准时~”说罢一挥手,跟在身后的仆役双手奉上来一个精美大气的黑檀木盒子“这是本公子在外求学时偶然得到的一块美玉,特命工匠磨琢成了一对玉镯。美玉自当配美人。”仆役打开盒子,红丝绒上躺着一对白玉镯,晶莹剔透品质上乘,白衣男子见此耳尖微微一颤,是对好物件。“公子有心了。”说着,侍立在一旁的婢女接过盒子退了下去,白泽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里面已备好酒席,只等公子入座。”韩非一笑“有劳阁下。”说着迈了进去。

    “张良先生今日没与公子一起?”白泽在前引路,转头看向身旁的男子,后者听到这话,原本神采奕奕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愁容“子房肩上有重担,哪能天天跟我这个游手好闲的人在一起?”还挺有自知之明的,白泽差点笑出声,憋的耳尖乱抖,轻轻咳了一声才正色道“公子精于玩乐,又身居要职,何来游手好闲一说?”自嘲还得要别人捧着,人沟通的方式真是奇怪。韩非一笑“哦?想不到阁下对本公子如此了解。”能在韩眼皮底下悄无声息地建立起这样一个繁华场所,并对韩室有如此了解的西域之客,真是让人在意。白泽瞥了一眼状似漫不经心的男子,倒也毫不避讳“我族初入中原,自然要做好功课才敢如此大张旗鼓。”反正他也不会把自己如何,这与火鸾的计划无关,说便说了。韩非眨眨眼,随后朗声一笑“早听闻西域之人豪爽,今日一见果真如此。”谁不喜欢跟爽快的人在一起聊天呢?说到这儿他又凑近了问“那不知你们大张旗鼓入韩,是为何?”白泽见他神秘兮兮的样子觉得好玩,也凑过去学着他小声道“不是大张旗鼓来你们韩国,我们主上要遍访七国,只是在韩国停留一段时间。”遍访七国?停留一段时间?韩非一愣,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比起曾经的紫兰轩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富丽楼宇,停留一段时间?建造如此场所只是为了停留一段时间?这是对“一段时间”有什么误解还是太有钱没地方花了?白衣男子得意地摇了摇毛茸茸的耳朵“我族不缺钱。”这简直是杀人诛心啊!九公子上扬的嘴角瞬间耷了下去,整个人无精打采地跟在他后面。西域的人怎么都这么有钱,为什么他一个韩国的九公子这么穷?!白泽不仅知道韩非精于玩乐喜好饮酒,更知道堂堂司寇大人穷得很,因此一直无声的笑着。“你是……故意的吧……”韩非看他笑的止都止不住无可奈何地问,这下身前的人彻底笑出了声,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真是聪明。“……”九公子默默地收回了视线,果真是故意的。怎么一个两个的都来戳他的心,莫非他看起来很好戳?

    墨鸦看着下面形形色色的人,啧了啧舌。新郑一大半的达官贵胄今晚都来了,当初新郑最为出类拔萃的风月之地紫兰轩也没有此等风光,短短几日能吸引如此多的人,绝不是单单经营得当能解释的,看来火鸾暗地里做了不少功夫。她果然不只是一个花魁这么简单。他看着白泽与韩非有说有笑地上了二楼转进一个单间,旁立刻有美姬上前斟酒侍候。公子来此赏光,火鸾可以说是相当有面子,不过倒也不算什么稀罕事,韩非若是不来那才是奇怪。因此他只看了几眼便移开了视线。不过,下一个出现在门口的人却让他眼神一凛,微微坐直了身子,只见来人一身靛蓝锦袍,白金内里,头戴金质头冠,面色和善却又不失威严,身旁还跟着一个沉静的藏蓝袍青年,身旁的贵胄达官见了他纷纷行礼,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自动地分开一条路。卫庄瞥见原本懒洋洋的乌鸦突然正色有点意外,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银眸中同样划过一丝诧异。是韩宇,他居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