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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泽与韩非正对坐饮酒相谈甚欢,却被门口的动静吸引了注意。韩非见到韩宇不由一愣,平日里这种风月场所可入不得他的眼,今日怎么肯屈尊降贵地到这儿来?赏舞自然是不可能,难道是来探探这伙西域人的底细?想着他看了一眼对面的白氅男子,这倒还是有可能,不过,若是被他发现自己在这儿,少不了又要被调侃教育一番,万一再去父王那参一本……紫衣男子不由缩了缩脖子,最近韩安越来越不喜他,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白泽见是韩宇,勾唇一笑。这才几日,鱼儿便上钩了大半,还是她的主意好~他转向对面的人抱歉笑笑“四公子身份尊贵,旁人去怕是要怠慢,还请九公子稍候,泽去去便回。”韩非当然不会在意,笑着抬了抬杯中酒,示意围在自己身旁的美姬们“有她们陪我,白阁主放心去。”白泽轻笑颔首“多谢公子体恤。”说罢起身离开。韩非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又喝了一口佳酿,惬意的眯了眯眼,这酒初入口时味轻而淡,如薄纱般滑过唇舌,细品之时酒香醇厚唇齿萦香,这种奇异的感觉是中原的酒所没有的。果真是好酒。他又痛快的饮了一大爵。

    “火鸾姑娘几时上台?”韩非扫了一眼四周,并没有见到昨晚那银发红裙的少女,有些好奇地凑近了正替自己斟酒的一美姬问,后者俏皮一笑“公子莫非是着急了?”韩非倒也不介意美人的打趣,笑到“听闻火鸾姑娘是这儿的花魁,本公子自然是想一睹为快。”另一个替他揉着肩的美姬闻言嗔怪地轻拍了他一下“公子真是的,有姐妹们陪着还要去想别的女人。”“诶哟哟~”韩非配合地捂住了心口“美人儿这一巴掌可是打在本公子心尖上了~”说罢笑着搀过她的皓腕“本公子只是随口一问,毕竟时辰到了嘛~美人儿别生气,陪在本公子这儿的不还是你们姐妹?”被搀住手腕的美姬咯咯笑着“公子真是油嘴滑舌。”倒也没真生气,顺势揉捏着男子的手臂。先前的美姬将酒爵递给韩非“公子有所不知,我们这花魁上台需得提前半个时辰封场,因此告知各位大人的时辰便也提前些。”韩非接过酒,闻言抬了抬眉,似乎觉得新鲜“哦?火鸾姑娘的规矩倒还真是特别。这倒让本公子更期待了。”说罢他看向天井正中的那一大坛清澈的过分的池水,他对火鸾这个人,也更好奇了,但愿不要让他失望才是。

    韩宇正打量着四周,入眼尽是奢华,不说其间装饰,只一盏小小的酒杯便可抵十金,来往的仆役也衣着华贵,一个小小的风月之地能有这般财力,倒真是不得不让人注意。西域地处偏僻,大多是荒凉小国,能有如此财力的大国屈指可数,不过西域向来与中原井水不犯河水,此次突然入韩实在蹊跷,更何况是化妆成歌舞姬悄无声息来到新郑……委实诡异。想到这儿他又皱皱眉,真是不知那些士兵官员干什么吃的,这么多人来到新郑宫里居然一点消息都没得到,宫里给他们俸禄是让他们吃白饭的吗?!正有些恼怒间,眼角突然晃过一抹白,在一众姹紫嫣红中格外惹眼,韩宇转眼去看,就见一白氅男子自二楼而下,貌似好女肤若凝脂,一双红蓝异色瞳带着清浅的笑意,就连头顶狐耳上的白绒都极尽温润,干净的好似不是这尘世的人。

    男子走到近前,微颔首盈盈一拜“白泽见过四公子。”如鸣佩环,闻声如面。“你,认得本宫?”韩宇依旧是那副威严的模样,居高临下地打量着白泽。此人衣着谈吐都不似寻常百姓,但西域毕竟地处荒蛮,自古穷山恶水出刁民,怕是空有一副好皮囊。就算此人不是金玉其表败絮其中,他身为韩国公子也断然不能失了身份。白泽自然明白韩宇的想法,微微一礼后便抬起了眼“四公子颇得韩王重视,在朝中也声望很高,泽自然知晓。”这种阿谀奉承的话韩宇听得多了,也没放在心上,淡淡道“你说,你叫白泽,你可知白泽为何?你何德何能,竟以上古神兽为名。”不管他是什么身份,都要挫一挫他的锐气,让他知道,谁才是这里的主人。轻视名字,无疑是对对方极大的蔑视,白泽一笑,微昂起头,一种奇特的感觉从他身上释放出来,很柔和,却与韩宇压下的威势不输分毫“己姓苏氏,幸得族中长辈厚爱,赐字白泽。”己姓苏氏?!韩宇那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模样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你是妖妃苏妲己的族人?!”不怪他惊愕,己姓苏氏,最容易让人想到的便是那八百年前祸乱朝纲屠害忠烈的妖狐苏妲己!尤其是眼前之人头顶那双毛茸茸的狐耳,想不把两者联系到一起都难。不过……那妖狐死后周武王虽然没追究其族人,但据传苏氏一脉自此便在世间销声匿迹,何故八百年后出现在这里?韩宇皱起眉,再次细细地打量了一番眼前的男子,许是心理作用,他此刻觉得眼前的人确实越看越像一只狐狸,不过都说狐妖妩媚异常,眼前的人却干净,尤其是那双眼,春水尚不及其温软,倒也不像是祸害苍生的模样。不过,人不可貌相,更何况眼前的“人”未必是人。虽他不信鬼神之说,但妖狐妲己的族人……即便身份是假的,能用这种手段来诓骗旁人,也绝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白泽并没有回答韩宇的话,微微侧身“来者是客,公子二楼请。”韩宇微微定了定神,闻言不由笑了一声,似乎觉得很是荒谬“本宫为韩国公子,在韩国的土地上,何时竟成了客人?”西域之人果真粗鄙,不知礼数。“哦?”男子似乎有些诧异“我以为,韩国的主人,仅韩王一人而已,却不想韩王之子原来也是韩国的主人,”说到这儿他又转身行礼赔罪“白泽愚昧无知,冒犯韩国公子,还请公子念在泽是客人的份上,高抬贵手,免去泽的处罚,泽返回西域后,必然会宣扬韩四公子的宽宏大量,君主之风。”此话一出,莫说韩宇,就连旁人都是心头一颤,此话莫不是说韩宇的地位比韩王还要高?这话要是传到韩王的耳朵里可还了得!原本围在周围的人都悄悄地向后挪了挪,出了什么事可不要连累他们。韩千乘的手握紧了剑柄,只要韩宇示意,他当即便可就地制服这个不知尊卑的家伙!粗鄙?无知?韩宇看着面前恭顺的人面色阴沉了一瞬,能说出这种话的人怎么可能愚钝!白泽刚刚是故意说他是客人,目的就是为了让他反问!这是在报复刚刚他质疑白泽的名字,好一个睚眦必报!韩宇恨的牙都痒,却还是和煦地笑着,上前扶起白泽“阁下说笑了,本宫只因依附父王才能有如今的地位,气度更是不及父王,最有君主风范的,自然还是父王。阁下若是要谢便谢父王,若是没有父王,哪里会有本宫。”此刻他若是再端着架子质问甚至处罚白泽,便是坐实了他的说法,此刻唯有放低姿态才可。周围的官员大臣纷纷露出赞叹的神色,处变不惊温文尔雅,短短几句便解开了误会又不失身份,这才是他们的四公子,不愧是深得君上宠信的公子。不知不觉中,众人的天平又向着韩宇倾斜了一分。韩宇虽是看着白泽,但周围人的举动也没有逃出他的眼,见了众人的反应后韩宇不着痕迹地笑笑,想陷害自己,这个白泽还是差了些,不过,能做到这个份上也不是常人。己姓苏氏字白泽,这还真是一个令人难忘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