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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司业的生辰将近,钟独鹿最终还是舍弃了自己那绣得千奇百怪的帕子,转而去藏古阁选了对瓶子作为贺礼。

    父亲啊,不是女儿不孝,只是女儿实在没那本事,桃李能绣作那等不堪之物,还是莫要脏污您的眼睛了。

    钟独鹿在心中默默给父亲道了歉,只携着这算不上多好的瓶子和裴酽上门了。

    她这几日都没怎么见到裴酽,准确来说,是裴酽见不到她。自从普连山动工以来,她便日日去监工去了,在旁指挥指挥,或是开始赶制各处景点的设计图样,跟接下来要登场的建造匠人接洽。

    郁兰闲人一个,事实上是把全部活儿丢给便宜哥哥,粘着钟独鹿来了。

    钟独鹿乐得有个钟灵毓秀的小姑娘陪着,还能陪她参考参考。郁兰算账算不明白,对女儿家那些玩意儿可是行家。大到宴会玩乐,小到指甲染的豆蔻,她都头头是道、能滔滔不绝地给你唠上三天三夜不带重样。

    “小鹿,我觉着还可以搞个专门的地儿,来给女子化妆染指甲,还有你说的泡温泉,完全可以找些丫鬟来替她们按脚按身子什么的,我听说那些贵夫人颈子都不大好,大概是平日里头饰太重,可不就压出病来了。”她掰着手指头数着,钟独鹿便在一旁拼命拿笔头记。

    “欸?小鹿,你在干什么?”郁兰惊奇地看着下笔如有神的钟独鹿。

    “你的提议很好,我记下来。”钟独鹿抬头,嘴边扬起一个微笑。

    郁兰不好意思地笑笑:“我都是瞎说的。”她挠挠头,羞涩地低了低头。

    “才不是瞎说,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钟独鹿满意地放下狼毫笔,薅了一把郁兰毛茸茸的脑袋,“我们要赚钱,可不就是要往客人喜欢的方向去发展嘛,不过你说的有些普通了,有没有什么办法,做出一些特别的妆面和指甲呢?就像……在指甲上勾画一些图案花纹,在妆面上设计一些巧思?”

    郁兰眼睛亮了一亮:“对!的确如此,我会好好想想的……”

    直到钟司业生辰宴前一天,钟独鹿才舍得下山去,将灰头土脸的自己收拾收拾。

    也见到了多日未见的裴二公子。

    裴酽身穿锦缎织袍,面如冠玉、玉树临风,冷峻的面部线条因她的视线变得柔和,一双狭长的笑眼似月弯,勾人极了。

    他看起来瘦了些、白了些,在上京的这些日子,总归是比边关要好过的,怎么还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钟独鹿几不可察的拧了拧眉,连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对裴酽的过分在意。

    裴酽见到她,多日的沉闷便像一潭被搅开的湖水,湖面之下的深沉情意都被轮番掀了起来,暴露在了青天白日之下。他好像,实在藏不住。

    “好久不见。”他说。

    钟独鹿也不知自己是什么心情,微妙而难以言说,只清了清嗓,故作大方地答道:“好久不见。”实际上,他们也不过十日未见。

    也没人去算到底是几天,钟独鹿在山上呆久了,对时日没个把握。做个复读机,总不会出错。

    也是因为她心思混沌,无话可讲了。

    而于裴酽来说,这短短十日,竟是比三年、甚至更久,要更难得忍受。

    风又起,扬起了府门梧桐的点点绿叶,花枝初展,还只能看到淡黄绿色的骨朵儿,隐藏在茂密的枝叶间,辨不清、也看不透。

    钟独鹿站在阳光里,望着府内的裴酽,顿时生出了几分莫名的愁绪来。堪堪一道门槛,她忽地有些不敢迈过,不敢直视门内那人粲然的笑眼,也不敢忘却过往不止三年的时光。

    不止三年,自五岁时在国子监的假山石洞里,他们的命运就好像紧紧地缠绕在了一起,而十五年那年的夏天,则是萌芽的开始。

    “爹,娘,你们拉着我干什么呀?我还要同郁青哥和小兰上桃鹿园玩呢!”钟独鹿有些不高兴,唇角往下压,微微嘟着,同父母撒着娇。

    钟闵敲了一下她的额头:“就占你一天时间,你明日再去也是可以的。”他本就不太赞同女儿和福禄楼的那两兄妹走得太近,作为读书人,总是对经商有些顽固地偏见的。

    更何况,郁家那小子都已二十一岁,却还未娶亲,不得不防。

    老父亲心中所想钟独鹿半点猜不到,幽怨地瞪他一眼,只得派人跟郁家兄妹传话,放人鸽子了。

    那还能怎么的,她做女儿的,怎么好当面败父亲的兴。

    “可以说了吧?是什么事儿这么重要,还神神秘秘的。”钟独鹿被强制留下,也难有好心情,语气便冲了些。

    母亲林姝绮最是了解女儿,现下要紧的是把女儿哄着去了,等人来了,她为顾着钟府的面子也不会撂担子走人。于是给了钟闵一个眼神,叫他莫说漏嘴。